“这恐怕只有您妻子知道了。”医生叹了口气, “而且我说过,很多时候, 人的崩溃并非因为某一个事件,而是负面情绪长期累积, 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原辞声默了默,“总之,刚才检查的时候,他表现得还挺好的不是么?不再自我封闭, 也愿意和外界交流, 连诊断报告都说他已经康复了。”
“这些都是他重新建立起精神支柱的缘故。”医生略顿,“您妻子现在把您误认成了那个少年, 这使他得以振作精神,愈合创伤。但是……”
“但是什么?”
“这一切都是假的。”迎着原辞声阴霾密布的面孔, 医生加强语气, “是欺骗,是谎言。”
原辞声语气极冷, “所以?”
“他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错误认知。”医生严肃道, “你有想过等他意识到真相时会发生什么吗?你考虑过后果的严重性吗?”
原辞声扣在桌上手掌逐渐握紧。
“世界上没人能容忍自己的精神支柱被取代、被否定、被污染。”医生缓缓道,“到那时, 您妻子将遭到更大的重创,您和他的关系,也势必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原辞声断然道:“不可能。”
医生很坚决,“不要蔑视人心。”
原辞声面色森寒,“我懂他的心。”
“唉,只能说凡事无绝对吧。人心就像潘多拉魔盒,再没打开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留在盒底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医生按着太阳穴,“如果您妻子真的很爱您,对您的感情足以压过对另一个人的执念,那么即便到那时,一切也都还有希望。”
*
从诊疗室出去,原辞声看见何惊年正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他。下巴尖埋在毛衣领子里,毛线帽遮住大半个额头,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像温驯清澈的鹿眸。一见他朝自己走来,漆黑浓密的睫毛立刻忽闪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唤:“老公……”
原辞声朝他伸出手,黑色皮质手套,露出一隙雪白的腕子。何惊年把手放进他掌心,修长五指立刻收拢,以交握紧扣的方式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原辞声笑了一下。
何惊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犹豫着问他自己的病情有没有好一点。“嗯。”原辞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彻底康复了。”
从他话里,何惊年听出期待的意思。昨天晚上,小少爷……老公搂着自己娓娓说了许多话,说他们在“六月花嫁”的庆功酒会上重逢,又在神圣的教堂里许下相爱的誓言。
在圣诞节那天,他们共同度过了一个无比浪漫的夜晚。老公还说,自从他怀了宝宝,两个人都特别幸福,无比期待地数着日子,等待宝宝的出生。
听着听着,他忍不住哭了,老公怎么这么好,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不起……”他哽咽着说,“我不该怀疑老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