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穆阳白天都去做些什么,反正肯定不上学。因为他连书包都没有拿,骑着摩托车就走。
周鸣鞘只好百无聊赖地缩在沙发上。
后来胆子大,根本不听穆阳“你敢下楼,我就打断你的腿”的威胁,就去租碟铺看电影。自带光碟能少给两块钱,他就从穆阳的家里找盗版DVD。那些光盘散落在一处,全是王家卫。
穆阳只看王家卫。
他调侃穆阳:不想你骨子里还是这么浪漫的人。
穆阳说:“滚。”
于是周鸣鞘就会好奇,王家卫究竟什么魅力。
他坐在光碟铺的小摇椅上,看完了王家卫的好多电影。看阿飞正传,看堕落天使。看重庆森林、花样年华,还看春光乍泄。然后他把穆阳堵在墙角,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穆阳怔了一瞬,因为那一刻周鸣鞘眼里的诚挚和恳求与张国荣并无不同。
然后冷静下来,推开他:我们开始过吗?
没有。
他们只是慈善家和被救助人的关系。
穆阳是个大慈善家。
他是慈善家,周鸣鞘就是发霉的被单,或者拖把上百无聊赖长出的小蘑菇。他不能晒太阳,不能见人,也不能出去打工,他像一只小猫,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穆阳开门。
他和穆阳说:“我像不像你包养的情/人?”
靠你吃靠你睡。没有你会死。
穆阳不理他,他又说:“你要不要我暖床?”
穆阳终于冷冰冰地开口:“狗不准上床。”
周鸣鞘说:“是狼。你不要招惹野狼。”
于是穆阳终于大发慈悲,有一天摇着摩托车的钥匙,张扬恣意地问周鸣鞘想不想出去玩。那时正好一线阳光打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是琥珀色,人柔软,像春天的柳叶。周鸣鞘笑起来,乖乖地说:“想。”
穆阳说:“你求我。”
周鸣鞘很温顺:“我求你。”
穆阳问:“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因为想和你在一起。
他让周鸣鞘坐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周鸣鞘就故意夹紧腿,夹紧摩托车,也夹紧他怀里的人。他贴在穆阳耳边问:“这车这么宝贝,竟然舍得让我坐?”
“那就滚。”
周鸣鞘不说话了,穆阳得意,像那些灿烂飞扬的年轻人一样,轻快吹一声口哨:“去哪?”
周鸣鞘说:“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