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猎人只会把猎物捏在手里逗弄他、欺负他,而不会咬断他的脖子。所以穆阳也这样矜持地说,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来找你讨要。
周鸣鞘没有问他,从此以后,他们算不算朋友。他不必问。他们已经有了交情。虽然只有一次。
他和穆阳坐在汽水铺门口的太阳伞下发呆。那太阳伞不大不小,刚刚好笼他们两个人。阴影盖在身上,比冷气还舒服。他们这样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谁也不能加入,谁也不能打扰。他们两人喝了五瓶橙味儿汽水。最后一瓶是一起喝的。都是男人,在乎什么?
而周鸣鞘已经很多年不喝这些孩子气的东西了。他喝酒。但不知为何,同穆阳在一起,又干回小时候的混账事。
来往的路人五颜六色,他们就在太阳伞底下说话。
穆阳终于问他,你不是本地人。你来港城做什么?
周鸣鞘告诉他,他来找人。
“是谁呢?”
“我妈。”
穆阳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没有惊奇,毕竟一般来说,母亲总是慈眉善目地等在家里,年轻人不必去找,她自己就会急匆匆地跑过来爱你。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找父亲,找母亲,或是找别的亲人朋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叫什么?”
周鸣鞘将母亲的名字告诉他。
他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周鸣鞘描述了一遍。
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长发,单眼皮,小眼睛,薄唇,皮肤黑,脸上有雀斑。瘦小,掌心有茧。他所有的记忆只剩下这些碎片,拼接不出一个美好的母亲的形象。母亲是刚硬的。
穆阳把腿一伸,阳光跳到鞋面上。
“没见过,港城太大了。”
周鸣鞘本也不指望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巧合,但穆阳又说:“但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他回过头来看着周鸣鞘,微微地弯着眼睛。只一点,流露出促狭的笑意。那不是他真实的笑,不是他欢悦到了极致,毫无防备的敞开胸怀的笑。周鸣鞘心里忽然不舒服,他想看他最诚挚的笑,只展露给自己一人的那种。想看他在红潮热浪之中,羞赧而纯情的笑。
周鸣鞘不吱声,算是答应。穆阳将钱放在桌上。
周鸣鞘抓住他的手:“我请你。”
穆阳把手指贴在唇峰上,装模作样地“嘘”了一声。他到底还是个少年人,一丝狡黠:“不要。我可不能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