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优雅而矜贵的嗓音从听筒徐徐传来,像古老希腊神庙里拂动的纱幔。
林蘅慌忙应声:“您……您好。我是赵锐的朋友,我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和他说说话。”
“小锐啊,他现在被爸爸带去游乐园玩了,他提过如果有个哥哥问他,就帮他回,他现在在新家庭过得很开心。”
“……”林蘅想回应,眨了眨眼睛,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外,我是从事心理学研究的大学教授,在福利院生活的孩子精神创伤大多很严重,这段经历会成为他们一生中渴望逃脱的噩梦,我不希望再有和那段经历有关的事,或人,再出现危害我的孩子的精神健康。之后我会对他进行心理治疗,让他彻底摆脱这段阴霾,重新融入到社会生活,做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我们拥有的资源也能把他培养成更优秀的人才,你也知道,小孩子的天赋不能随便浪费。”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的声音温婉又细致耐心,林蘅却感受到一种居高临下的威迫感。
“没、没有了……”
林蘅声音发虚,有一种被人强硬拨开的感觉,偏偏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电话声音挂断,林蘅耳边清楚地听到了他编织的一切有关赵锐的未来幻想破碎的声音。
所有人都觉得林蘅不具备照顾赵锐的资格和能力,这些天的准备和规划都沦为堆在墙角的废弃草稿纸。就连表现得那么喜欢他的赵锐,还是选择了更有地位和资产的养父母。
林蘅义无反顾的拯救是掷进许愿池的硬币,只是一场受营销蛊惑的自欺欺人的骗局。
现在赵锐愿意和新父亲去游乐场玩,实现一切原属于他们的约定,却不愿接听电话,哪怕只是和林蘅说一句再见或者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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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蘅桌上放着之前整理的被拐卖儿童的资料,工整放在档案袋里,桌子中间靠着笔筒摆着赵锐白天送的橡胶皮卡丘。
林蘅愣了很久,突然屈起手指,想象成赵锐的样子,猛的弹了一下它的脑门。
皮卡丘跌跌撞撞从桌上掉了下去,林蘅轻声骂了一句。
“小没良心的。”
林蘅负气地不管它,埋头刷题,倏然试卷被啪嗒啪嗒打湿了,墨迹洇开,林蘅刚写下的答案模糊不清。他偷偷抹了把眼睛,等水渍干涸重新下笔。
一套题将将做完的时候,林蘅弯下腰,很没原则地拾起了那只膈应人的皮卡丘。
林蘅抱着枕头跑到姥姥的屋里,轻轻趟到她身边。
“姥姥,我想考京大。”
姥姥眼睛刻满疲倦,听到林蘅说话,揉着眼睛努力从梦中回神:“京大不是全国第一的学校吗?蘅蘅真是厉害,你从小学习就好,没让家里操心过,想考肯定能考上。”
“嗯……”听到姥姥不遗余力又略有夸张的褒奖,林蘅的脸孩子气地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