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道歉,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早走出来了。”她把新鲜的蕨菜解开,泡进冷水里一根根地洗,“二少爷也是命苦,没了双亲还不够,现在腿也瘫痪了,您要是有空,多来陪陪他吧,省得他老一个人呆着。”
顾山泽皱了皱眉,“沈总呢?不回来陪他吗?”
“她工作忙,有时个把月见不着人,没办法呀,那么大一家公司,靠她一个小姑娘撑着,外头的压力就够大了,家里头还……”
她突然止住声,顾山泽敏锐地察觉不对,追问道:“家里头怎么了?”
双亲同时故去这种事,搁在有钱人家里,免不了引人往阴谋论的方向想,沈家的事情过于久远,外头怎样的说法都有,他拿不准真实性,又不好直接问沈冰洲,要是阿姨知道些什么,肯告诉他就再好不过。
江阿姨性格和善,没怎么多想便说:“还不就是那摊子事,之前的沈总和太太,在隧道被追尾,连带着司机,三人当场死亡,那会儿大小姐刚毕业,亲戚要帮她代管公司,她不同意。我记得可清楚,深更半夜,一群人在灵堂前吵架,二少爷跪在地上,听他们吵了半宿。”
顾山泽联想出那副场景,凄冷惊悚的灵堂,父母尸骨未寒,姐姐孤立无援,换做是他,心都要凉透了吧。
江阿姨哀叹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二少爷最肯体谅大小姐,要他娶朱家小姐,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真担心啊,要是太太还在世,决计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这也是顾山泽最不能理解沈辰砂的地方,若是真心疼惜弟弟,犯不着非要走联姻这条路,可见在她心里,公司同样重要,哪边都割舍不下。
撬走万盛供货商这件事,充其量只是诱因,大厦欲倾,根源在地基,但推最后一把的人毕竟是他自己,他沉着头,一时间沉默无语。
蕨菜洗完了,江阿姨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希望订婚之后能好一些吧,比起看沈青禾女士的脸色度日,和朱小姐家交好算不上坏事。”
顾山泽眯起眼睛,“沈青禾?”
闲聊半晌,好容易捕捉到关键信息,江阿姨却不肯多聊了,指着满桌子食材道:“今个儿是二少爷的生日,买的全是他爱吃的。”
这个消息,比沈青禾女士还具有冲击力,一瞬间将顾山泽的注意力全部拉走。他想多询问几句,门外突然传来不确定的喊声:“顾山泽?”
光顾着聊天,两人都未注意外面的动静,沈冰洲不知道何时起来了,轮椅停在门口。他穿了崭新的黑色西服,领带扎得板正,鞋面擦得锃亮,好像要去结婚一样。
顾山泽慢悠悠地踱过去,唇角含笑地说:“二少爷,起来啦。”
沈冰洲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拽着他往外头走。坐在轮椅上拽人可有难度,他配合地被拽,还得腾出手帮忙推轮椅,走到客厅门口,沈冰洲才停下,冷若冰霜地责问:“你怎么还没走?”
昨天晚上,沈冰洲守着他睡觉,预备等个半小时左右就叫起床,过了半小时,他见顾山泽睡得香甜,心思再等十分钟吧,过了十分钟,他想再等五分钟吧,结果把自己等睡着了。
早上起来时,他已经被抱进被窝,身旁并没有别人,以为顾山泽已经走了,便安心地起床洗簌换衣,没想一下楼,这人在厨房里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