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旬反反复复盯着诊断书上的就诊者姓名看,试着幻想在婚宴现场被几百人听见一段侮辱自己的音频是什么感觉,在学校里被人无端污蔑人格的又是什么感觉,但是他体会不到,也不敢再想下去。
原来裴声过得也并不好,硬装出冷漠的样子,却在他离开之后偷偷住进那间公寓,忍着会过敏的风险也要把小猫带回身边。
他把他当成深陷泥潭时的寄托。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从未让他知道一星半点。
夏之旬心里隐痛,但不想在夏之秋面前流露太多伤感的情绪,于是强装无所谓:“我知道了,姐,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
“还有,我当初劝他离开你的时候,给他看过你和千里的合照。我也找了他不止一次,为了彻底断绝他的幻想,我还找到了他们家,我去的时候才得知李湫那时候也去他们家闹过一次,裴声的家人应该也听了李湫不少污蔑,所以我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劝他不要再牵扯进你的事情。”夏之秋双手交叠地放在膝上,低着头,第一次觉得无颜面对夏之旬:“我知道我实在是太不近人情,所以之后也有努力帮助裴声,替他找了一些工作机会,也通过季微渺让裴声参与进了一些项目。”
夏之旬完全愣住了。
他对裴声的恨全部来源于他轻而易举地放手。裴声说他会因为他承受压力,他以为不知道压力竟然这样沉重。
他知道家庭和母亲对裴声来说意味着什么,裴声一直答应那个滚蛋弟弟的无理要求,就是因为想瞒着继父他并不喜欢女人的事实。
结果还是被李湫和夏之秋一起揭开。
夏之旬终于懒得再掩饰自己的心情,重重靠在了沙发后背,仰起头叹息,小臂遮挡在眼前,在短暂的黑暗中说:\如果我当时答应你不再因为裴声的事情失去理智,专心学习,听话地出国,你是不是就不会去找他?你明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又何必让他那么为难?\
夏之秋神情痛苦,“我太着急了,没有办法想出万全之策。”
夏之旬不说话了,想起什么之后问:“那现在,李家人收手了吗?”
“李湫比我想象里通情达理,知道真相之后找裴声道歉,还把照片从李英手里要回来了,应该是裴声提的要求。而李英虽然不情愿,但是他当时忙着找左应宸在他们家公司里的犯罪记录,所以就顺了妹妹的意思,不再找我们的麻烦。”
也就是说,两年半之前,命运对他们过分刻薄,编织出一个无缝的死局,唯一的解法就是裴声自我牺牲,单方面终止他们的关系,再用一段录音换来李湫的醒悟和李英的停战,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后果。
客厅陷入沉默。
“当初我实在是太生气,想过了所有最坏的结果,害怕自己和爸都会对不起你父母,更气你对自己的未来毫无理性规划,才会那样失去理智般地做出那些行为。当初的你没有能力去负担这些,但现在不一样了,夏之旬,你总算成为一个大人了,以后的日子就随着自己的心意过吧。我不会再干涉你的私生活,如果有机会,我会和爸解释一切。”
夏之旬鼻腔里泛酸,点了点头。
他离开家的时候,提醒夏之秋不要太过劳累:“姐,爸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你就多照顾照顾自己吧。”
夏之秋险些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