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能从这段话中听出楚嘉禾的隐忍与洒脱,但魏司哲只有心疼。
“远离人群,长期独处,是我在当时找到的、能与所有人和谐相处的方式。”楚嘉禾说,“其实在同龄人中我算比较理智的了,可毕竟是个高中生,有时还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
远处传来沉闷的鸣笛声,魏司哲抬眸远望,巨响滚上铁轨,火车“轰隆”着穿过他们的视界。魏司哲道:“实在想象不出你发脾气的样子。”
楚嘉禾短叹一记,口吻自责:“我曾经在奶奶唠叨我的时候非常凶地吼过她,一股脑将心底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部对着她发泄出来……”
话音稍顿,楚嘉禾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这是高中唯一一件让我极其后悔的事。”
牵起楚嘉禾的手,拇指轻蹭他手背,动作中带着温暖的安抚,魏司哲缓声道:“站在家人的角度,奶奶肯定是希望你能卸下心里的包袱,想要帮助你,排解你的不开心。”
“我明白的。”楚嘉禾小声说,“可是魏先生,这不公平。”
“我因外人而受气,忍住委屈,却让我的家人承受我的负面情绪。”楚嘉禾皱眉道,“我对别人总是友善的,却对奶奶不够有耐心。”
“都是这样的。”魏司哲接话说,“我们总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无所顾忌,是因为我们深知,只有他们会包容我们。”
深吸口气,楚嘉禾语调平稳道:“所以我认为,‘成熟’的其中一种表现,就是‘当你能够珍惜和看重那些真正对你好的人’。”
轨道近在咫尺,周围栽种着两排清挺的黄杨树,楚嘉禾放远目光,晃了晃十指相扣的两只手:“再有一年,这条铁路就要拆了,我还挺舍不得的,上学时我经常拿它来解压,它带走过我的很多烦恼。”
这话讲得含糊,下一趟货运列车已然驶来,魏司哲朝远处歪了下头:“演示一遍?”
“行,但你得保证。”楚嘉禾摸摸鼻尖,“不能笑话我。”
魏司哲温声说:“好,我保证”
噪音由远及近,行进中的列车搅乱气流,轰鸣声震耳欲聋。车头经过两人身前时,楚嘉禾鼓起胸腔,端高肩膀,毫无征兆地对着火车大吼一句,半分钟后,车尾远离视线,天地间刹那归于寂静。
仿佛无事发生,但魏司哲的表情略显震惊。
楚嘉禾见状,突然紧张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僵持几秒,魏司哲猛地别过脸,绷着嘴角忍俊不禁地狂抖肩。
楚嘉禾慢半拍反应,横跨一步转到魏司哲眼前,神色无奈:“别笑了,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你要是用平常的语气骂人,骂得多难听我都不惊讶。”魏司哲扶额说,“我以为你只是想放声大喊,谁知冷不丁吼这么一嗓子,除了被吓到,更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