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算太笨。”温鸣玉道:“你的父亲应当给你说过我的规矩,凡是对我动过手的人,无论他是谁,我必定会原原本本地奉还回去。如今你之所以还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全因为你的父亲答应了我一件事。”
令仪终于失态了,一把攥住温鸣玉的衣摆,颤声道:“不,别牵扯上他,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干系了!温鸣玉,伤你的是我阮家的人,你要报复,就来报复我。我向你保证,盛敬渊再也不会与温家为敌,没有我,他盛敬渊什么事都做不了!”
温鸣玉垂下眼看他,任由他一声一声地恳求,才近乎怜悯地道:“太晚了,他和你的父亲已经在来燕城的路上,他自愿用自己换出你。”
听到自愿两个字,令仪的脸几乎扭曲了一下,瞪着通红的眼睛低声道:“温鸣玉,你放过他,只要你放过他,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温鸣玉笑出声来,用拇指掐住令仪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看自己:“二少爷,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一笔勾销,这四个字轮得到你来说吗?”语罢,他丢开手里那张脸:“你的父亲明天就到了,在见到他之前,请你注意你的言行。毕竟——”他看了一眼何凌山,嘴角弯起淡淡的笑意:“我们这位现任的当家先生,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处置你们两个呢。”
令仪身子一歪,颓然地坐着。他的眼睛红透了,脸颊上的肌肉微微颤动,那神态分不清是痛恨还是难过。何凌山头一次和这个人见面,原本只把对方当作仇人看待的,然而如今看到令仪这副模样,竟然莫名地颇受触动。他扯了扯温鸣玉的衣袖,飞去一个眼风,温鸣玉见状,便不发一言地撇下令仪,与他一同走了出去。
温鸣玉道:“想说什么?”
回头看了看重新合上门的房间,何凌山沉思片刻,缓缓地道:“听尚英说,我舅舅对阮令仪撒了很过分的谎。”温鸣玉笑道:“看他那样子,同情他了吗?你要知道,他虽受了蒙骗,但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要不是他对燕南的生意感兴趣,就算盛敬渊再撒一百一千个谎,他也不见得会踏入燕南一步。”何凌山却道:“我舅舅骗他骗得这样惨,他倒拼了命的要救我舅舅的命。”
说到这里,他才突然明悟,为什么自己会特别地受到感触。他曾与令仪一样,自觉无望却无法不坚持下去地爱上了一个人。陷入那样一种感情,无疑是对尊严与理智的最大的背叛,可一个人的心若能完全由理性作主,那也不能算作一般的人了。何凌山忽然笑起来,不顾周围还有旁人,一把抱住身边的温鸣玉。
他突然的撒娇难得让温鸣玉有些不知所措,在他肩上抚了抚,轻声道:“这是怎么了?”何凌山摇摇头,仍旧微笑着注视他。值得庆幸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永远不须体会,永远也不须知道此刻自己与令仪共同经受过的那种煎熬。时间过去得太久,现在何凌山回想起从前一厢情愿的自己,倒渺远得像是梦里发生过的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