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他从腰间拔出手枪,眼都不眨就扣下了扳机。何凌山眼疾手快,立时将冯金有扯开几步,推到一堆箱子后。谁知钟司令穷追不舍,接连又是几枪。冯金有步履踉跄,只顾叫嚷着救命四处闪躲。混乱之中,还是被一颗子弹击中肩膀,痛得到处乱滚,不住大声呼号。这下巡查使都被吓了一跳,扑上去缴他的枪,厉声道:“钟耀宗,你疯了吗?就算他杀了人,也该审问完后送到监狱里,再执行处决,轮不到你来动手!”
钟司令叫道:“警局出了这种败类,我实在看不下去!”
正值他们二人僵持不下的当口,死里逃生的冯金有仿佛因此获得了勇气一般,不顾自己流血的肩膀,指着钟司令道:“长官,就是他——就是他指使我去谋杀潘巡长。钟司令向我允诺,事成之后,就给我五十万酬金。可是、可是我怎么都没料到,我做了他要我做的事,他最后倒想要我的命。要不是有何五爷搭救,我早就死在家门前了!”
“你胡说八道!”钟司令抓住巡查使的手臂,腔调无比恳切:“曹先生,你看出来了没有,他早和温家的人串通一气,企图把罪名嫁祸到我头上。这个畜生连同僚都能杀害,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他说的话,根本不可信任。”
巡查使也被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搅得头昏脑胀,一把甩开他的手,又把自己歪斜的衣襟拉好,铁青着脸道:“都给我住口,你——”他指向冯金有:“先回警局处理伤口,我再来仔细地审问你!还有你,钟耀宗,你也一起来。”最后他的目光转到何凌山身上:“何老板,麻烦你和我一道走一趟,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必须先弄清楚。”
“警局就不必去了,那实在是浪费时间。”
忽有一道柔和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人徐徐穿过门口林立的士兵,在何凌山身侧站定。方才还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青年对上他的目光,竟然露出一个笑容,主动退让到他身后。巡查使显然是认得来人的,微微惊诧之后,又发出一声冷笑:“今天倒是个热闹的日子,燕南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争先恐后地往这一座小小的仓库来。温先生,你应当清楚我的个性,既然你想把我牵扯进这件案子里,就要做好我追究到底的准备。今天这话,我是问定了!”
温鸣玉道:“你问你的,与我有什么干系。不过在你大动干戈之前,请先看看这个。”
跟在他身后的许瀚成适时递上来一封电报,巡查使迟疑着接过,读到“……红土运往燕城,共计一百五十箱,悉归钟耀宗所有”一段时,不由又惊又疑:“这真是阮鹤江发来的电报?他为什么要对你承认这些事?”
“你要是不相信,尽可亲自打电话问问阮鹤江。”温鸣玉淡淡地陈述:“曹先生是官,我是商,商人自有商人的门路。这种你我心知肚明的事,还请曹先生不要多问了罢。”
听到阮鹤江这三个字,钟司令也变了脸色,连礼节都不顾了,劈手从巡查使手中夺过那张纸。不消多时,他的双手都不住发颤,捏得那张薄而脆的纸簌簌作响,对巡查使道:“栽赃陷害,这都是栽赃陷害!曹先生,我入伍几十年,一向洁身自好,您是知道的,我是绝没有可能买红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