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尚英见到那名需要他“捎带”的对象时,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是个年迈的男人,尽管梳理过头发,身上是件新换的青竹布长衫,然而从他佝偻的体态,一双眼皮耷拉的疲惫的眼睛依旧可以看出,他应当经历过相当困苦潦倒的生活。他交握双手,带着一种讨好而迷茫的笑容看着尚英,显然不知道尚英是谁,又要对自己做什么,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无比顺从。
“这是谁?”尚英把何凌山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该不会是把阮家辞退的老佣人找了来,故意消遣我吧?”何凌山道:“他是谁,你带过去就知道了。”尚英仍是一副怀疑的样子:“不行,你不说清楚,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几天前为了替你办事,温咏棠至今还对我不依不饶的,实在是麻烦得很。”他这样坚持,何凌山只好泄露一点口风,道:“这人曾经服侍过盛敬渊,很知道关于他的一些秘密。”
听到秘密两个字,尚英轻轻地哦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要使离间计。”
何凌山道:“是的,就是这样,还请你快点行动起来。”
尚英仍旧不情不愿的,又讨价还价了许久,直至何凌山答应替他解决温咏棠的问题,他才肯带着那老人离开。一路上,老人都保持着规矩的沉默,等快到阮令仪歇脚的公馆时,才忍不住问道:“先生,六少爷近况可还好?看他雇了这么些人来找我,这样大的排场……我就知道,六少爷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这个可怜的人,完全听信了温家的谎言,以为是盛敬渊顾念旧情,看不过他一大把年纪还在田里劳作,这才将他从乡下接出来,打算重新雇用他。尚英瞥过去一眼,敷衍道:“他好得很,也有出息得很。”老人点着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语罢,也不敢再多说话,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默然地跟在尚英身后,进了那栋守卫森严的宅子。
在公馆周遭巡逻放哨的,一大半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不远处还有钟司令布下的人马。即便是温家想突破这里的防卫,恐怕也要费一大番功夫。尚英很明白何凌山为什么会找他来帮这个忙,因为除了自己以外,的确没有人能够在不惹出任何事端的情况下,安全地将这名老佣人送至阮令仪面前。
眼下时候还很早,尚英独自在客室喝了杯茶,不消多久,便看见令仪慢吞吞地进来。对方仍披着睡袍,眼睛无精打采地垂着,大概是刚刚睡醒。尚英笑着唤了声:“阮先生。”令仪哼了一声,权作是回应。他在尚英对面坐下,先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垂着眼问:“你是有什么急事,一大早的非找我不可?”
尚英按照事先编排好的说辞道:“我听说,温鸣玉已经返回珑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