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英向前几步,蓦地一甩手,一把短刀打着旋往后射出,不偏不倚地扎穿那名被何凌山踹倒在树下,正在掏枪的杀手的咽喉,将他牢牢钉在树上。
“算了,放你一马。”他拍拍手,嗓音不带任何情绪:“走吧。”
何凌山悄悄收回手,看尚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好似是认得路的,便也从容地跟上去。此后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何凌山偶尔一瞥对方,见到的都是一张板着的脸,一双隐忍的眼睛。看在两人往后就是合作伙伴的份上,何凌山决定开诚布公地和他谈一谈:“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以说出来,一切都可以商量。”
尚英嗤笑一声:“商量?你现在倒说起这两个字了。”
何凌山隐约猜到他在为什么生气,再度重复先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事态紧急,我只能选择见效最快的那个方法。”
话音未落,前方的尚英突兀地顿住脚步,回身就是一拳击在他脸侧,压抑至今的怒火终于在他眼中熊熊燃起:“那你也不该把主意打到尚止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敢利用她!”
何凌山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结结实实地中了一下,半边脸顿时失去知觉,继而涌起火辣辣的灼痛。他啐出一口血沫,也被疼痛激起了凶性,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新仇旧恨一齐在心头翻涌,促使他同样一拳回敬过去:“你向阮令仪透露我父亲的行踪,导致他身受重伤,这件事够我杀你十次了!”
两个气昏了头的人同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竟半真半假地扭打起来。打也打得毫无章法,拳脚齐上,互不闪避,最终耗光了力气,谁都没有讨到好处。何凌山一脚绊倒尚英,却被对方揪住衣角,一同滚倒在地。尚英还想趁机补上一拳,刚抬起手,视线不慎落在何凌山脸上,见他满脸都是干结的泥土,五官难辨,倒显得那双唯一没被泥巴糊住的、凶相毕露的眼睛格外的大。对视几秒,尚英的怒气逐渐被一阵古怪的滑稽感所代替,原本剑拔弩张的瞪视演变成促狭的打量,最后他再也抑制不住,滚到一边笑得肩膀都在发颤。
“你笑什么?”何凌山踢他一脚,疑心自己方才几拳打坏了他的脑袋:“莫名其妙。”
尚英道:“倘若你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话音未尽,他神情一变,撑起身子朝林子一边侧过耳去。几声呼喊顺着风远远地飘来,似乎在叫小少爷,没有多久,那呼唤已近了许多,这回他们都听得很清楚,的确是在唤这三个字。
何凌山精神一振,这是许瀚成的嗓音。
他迅速起身,迟疑片刻,还是对地上的尚英伸出一只手,冷声催促:“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