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里有不加掩饰的敌意,敬渊听了,却摇了几下头:“这不关他的事。”他抬起一条手臂,搭在盛欢肩上,将这身形单薄的少年往自己身边拢了拢:“是我想让你待在我的身边。你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而我们又是这样的相似,我一个人过得太孤单了,忍不住想让你来陪陪我。”
盛欢侧头盯着他,两人的面孔贴得很近,他从敬渊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眼前的面容和对方眼里的那张脸的确无比肖似,从容貌上来说,这个人竟比温鸣玉更像是他的父亲。按照盛敬渊的秉性来看,对方刚才的话应该又是一句谎言。但两人对视了数秒,盛欢的心头仿佛受了一种奇异的触动,极轻地收紧了一下,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盛敬渊眼里的独孤太过真切了,盛欢看得出来,因为他曾体会过相同的滋味。
他后退几寸,又打量了敬渊片刻,疑道:“你从来没有过朋友?”
这问题问得活似一句讽刺,敬渊还是微笑的神情,眼睛里却像是悄然凝了一层冰冷的霜。他沉默良久,才回答:“曾经有过一个。”
敬渊似乎不愿将谈话再继续下去,他默然地在盛欢身旁坐了一阵,便独自回了舱房。盛欢仍没有动,他垂下眼睛,望着底下晃动的海水。现在已是盛夏,海水应该不会太冰冷,不过它看起来是这样深,好似水下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人处在水上时,便失去了踏在陆地上的那份安全感。盛欢往远处看去,入目除了天与云,就只剩下没有尽头的海。看得越久,盛欢的心跳得越厉害,他匆忙将思绪转到别的地方。
无论是盛敬渊,还是他那位“主人”,都绝对不会是温鸣玉的朋友。盛欢自然不会把敬渊所说的陪伴当真,敬渊清楚他与温鸣玉当下的关系,那这人将自己扣押在身边,无疑多了一个掣肘温鸣玉的绝佳手段。如若有必要,盛欢相信自己的舅舅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出去,借此来逼迫温鸣玉。
毕竟比起一具尸体,一名活的人质总是有更多的用处。
盛欢一根一根地按着自己的手指,又回想起盛敬渊对自己的那番说教。
对方说得不错,他的确需要有自己的本事,才有办法在温鸣玉身边立足。不过有一点盛欢并不认同:要变成可以和温鸣玉比肩的人,为什么非要倚靠敬渊的力量?
他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伏在铁制的阑干上,视线落在泛着白沫的海潮里。
他想要做的事、他想要的人,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干涉。
当天夜里,敬渊入睡尚没有多久,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敬渊先生、敬渊先生!”他的下属在外面急切呼唤:“小盛少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