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隔着重重人群,目光落到了盛欢身上。温鸣玉似乎笑了一笑,不过灯光太过明亮,让盛欢看不清那个人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十几年前,温家遭逢变故,枝叶零落,只余我执掌外务,后继无人。所幸在数月前,我找回了一名失散数十年的家人。”
盛欢垂下眼睛,拨弄一颗晶莹透亮的樱桃,他并不想当家人。
温鸣玉又道:“那孩子十分合我心意,如若不发生意外,等他长大一些,我会与他一同分担公事。我这位做父亲的,总是十分忙碌,很少有闲暇管教孩子。日后诸位要是发现他有不足之处,尽管替我指点他一二。”
他说得谦虚含蓄,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温家的小少爷,谁敢替温鸣玉来管教呢。这番话明里是让他人指点,实则是在暗示那名少年将来的身份,温鸣玉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温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了。
得到这个重大的消息,在场的宾客轰然一下,鼓起掌来。许多人不再看温鸣玉,反把目光投向了盛欢,尽管这些目光大多是惊叹的、善意的,盛欢仍旧如有芒刺在背,一张脸不由自主地绷紧,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连动都忘记再动一下。
尽管不适应,他还是没有躲避。要是在这种情形下怯场,温鸣玉或许会笑话他的。
反倒是咏棠,在这阵潮水般的掌声里,他忽然一推座椅,头也不回的从礼堂里跑了出去。
这失常的举动顿时引发了一阵骚动,不少人扭头看向咏棠离去的方向,各自议论着。然而等到温鸣玉从台上下来,这阵骚动很快就平息了,在座的人物,个个都经过了大风大浪。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的,并不值得怎样去注意。温鸣玉走到盛欢身边,看到他身侧的空位,动作一顿,像是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温鸣玉招来一名佣人,对他道:“让五小姐去看看少爷。”
从前咏棠对盛欢处处刁难,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以致盛欢对他无比厌烦。不过咏棠今夜的失态,盛欢却有几分的理解,温咏棠那样胆小,却敢为温鸣玉豁出性命,冒险逃跑,可见心中确实把温鸣玉看得极为重要。而听过温鸣玉方才的那一席话,他会伤心失落,也是十分正常的反应了。
不过盛欢仍是没有过问咏棠的兴趣,他不喜欢咏棠,那个人显然也不想要他的关注,他何必做多此一举的事。
酒席散后,不少宾客转去了隔壁的院子听戏。温鸣玉被灌了不少酒,便没有参与,他径自去了客室,让下人沏了一壶茶,与盛欢坐在一起。等到喝了半杯茶,温鸣玉才侧着头,揉了揉额角,闭着眼问:“今天晚上的情况,还适应吗?”
盛欢略一思索,决定说实话:“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