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时日,佩玲常常可以看到兄长和这孩子相处的场面,在温鸣玉身边的盛欢是顺服的,柔软的,就连沉默都显得异常温和。佩玲曾以为温鸣玉已将盛欢浑身桀骜的刺一根一根的拔去了,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那些刺仍在盛欢身上。他只是将它们都收了起来,变作了柔润的毛皮,只要换了一个对象,那些刺随时都可以竖起张开,逼退任何他不喜欢的对象。
盛欢拒绝得如此干脆而疏离,反让佩玲猜不透其中的缘故了。
一折戏唱到尾声,佩玲的试探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她真的有些怀疑是自己太过多心,误会了这对父子。她见这包厢里的两个人,一人只顾听戏,半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一个半句不听,入神地折腾手里的东西。佩玲自觉再待下去也十分无聊,于是借口有约,先一步离开了戏院。
盛欢终于刻好了手里的东西,他放下刀,扶着桌子站起来,拖着一条腿来到温鸣玉身边。温鸣玉察觉到动静,一转眼,即见盛欢把手伸至他身前,掌心摊开,上面躺着一枚小小的,苹果雕的动物。
温鸣玉先是愣了一愣,随之不禁露出了笑容,把那只狗头猫身的怪物捉在手里。盛欢是故意的,他的手艺不差,每一部分都惟妙惟肖,偏偏组合成了一个怪样子。温鸣玉试探着问:“这是猫?”
盛欢却道:“你先前说过,无论我把你当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这句话是骗我的。”
温鸣玉不看他,仍在把玩手里的东西,只抛来两个字:“是吗?”
这种打哑谜般的气氛让盛欢无比烦闷,他曾贪恋着对方的温存,不敢把心思说破。但他终究是忍不下去了,盛欢所要的并不是一个长辈对后辈的关照,他有预感,如若自己不开口,温鸣玉绝对会将这种假象一直维持下去,直至他们其中一人改变心意为止。
盛欢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改变,可对于温鸣玉,他却没有分毫的信心。沉吟半晌后,盛欢做了个极为无礼的动作,他捧着温鸣玉的脸,强迫对方抬起头来。
一时间,清亮忧愁的唱腔与丝竹的声音都远去了,底下的人声也远了,盛欢的世界陷落在一双漆黑的眼中。那里是清冷的,幽寂的,只有他的影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盛欢忽然赌起气来,瞪着温鸣玉,沉声说:“是不是,你比我更清楚。”
他的手背忽然一暖,被温鸣玉笼住了。对方似乎想将他的手拿下来,但不知为什么,两人相触后他却没有动作,只一点点加重手上的力道。盛欢被握得甚至有些痛了,他也不挣,他的怒气逐渐消散在两人交融的体温里,温鸣玉只凭一句话就可以拨动他的心绪,也可以只凭一个动作轻而易举地将波澜压平。在这个人面前,盛欢总是被动的那一个。
温鸣玉终于有了动作,他拽着盛欢的手腕,往旁边推了推,示意盛欢去坐他身旁的那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