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对方的样子,盛欢的心砰地一跳,也顾不上生气了。温鸣玉像是从水中走出来的一般,只披着一件浴袍,黑发湿淋淋地滴着水,将底下光洁的面庞都打湿了。他的一双眼睛也如掬着清泉般盈盈生辉,脸上的血色比以往重了些,宛如水墨忽然染了浓重的颜色,竟平添了一点活色生香的意味。
温鸣玉走到盛欢身旁,从地上拾起了那只杯子,又对着他打量了一番,叹道:“胡闹。”
盛欢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把脸转到一边去。他是自觉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不好意思让温鸣玉看见,对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赌气,便直接伸出手,把盛欢抓了过来。
两人乍一相触,温鸣玉才发现盛欢的衣衫透着一层湿意,又看这少年脸色苍白,汗淋淋的模样,立刻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他倒了一杯茶,凑到盛欢嘴边,待对方仰起颈子,急切地喝下去了,才道:“全身都是汗,去洗一个澡,把衣服换了。”
他说完,就要去摁铃。盛欢听到洗澡两个字,心里一急,想也不想地把温鸣玉拉住了。他的手不能使力,只好用两只手掌夹住对方一片衣摆,唤道:“不要叫别人!”他停顿一下,又放低声音:“我自己洗。”
温鸣玉闻言便笑了一声,看着他的手道:“你的伤口是不许碰水的,你没有手,还可以替自己洗澡吗?”
盛欢低着头,不肯退让地回应:“我总可以找到办法。”
他不肯让人触碰,这一点温鸣玉很早就发现了。起先温鸣玉尚有一点不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少见有这样害羞的。等到查清楚盛欢的出身后,温鸣玉才想明白,盛欢的抵触和怕羞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母亲是名私娼,交往的对象想必不会干净到哪里去,而盛欢又是难得一见的漂亮,从小到大一定因此吃了许多苦头。他会对其他人的亲近如此抵触,亦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但盛欢抗拒任何一个人,唯独不抗拒自己,温鸣玉也是知道的。但两人有血缘关系,他会受到这孩子的“特殊对待”,倒没有可什么奇怪的。
眼下盛欢这样坚持,温鸣玉也不会强迫对方,他想了想,干脆弯下腰,一把将盛欢抱了起来。尽管盛欢白天刚被他抱过,可这一回温鸣玉衣衫单薄,两人一贴近,温鸣玉的体温立即从相触的地方滚烫地熨了上来。直至这时,盛欢才嗅到温鸣玉吐息间极淡的酒气,霎时身躯一颤,惊道:“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