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起儿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十分自然,仿佛已经认定了这段关系。盛欢听的颇有一点不满,可现在的温鸣玉好像情绪不佳,让他不敢出声抗议。医生面对着温鸣玉,更加是心惊胆战,知道自己要是说错了哪句话,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好在他脑子足够聪明,发现温鸣玉软硬不吃,掉头就向盛欢扑去,躲在他身后道:“敬渊不能算作陌生人,他是我的老同学,先前又告诉过我,他只是来见一见自己的外甥,绝不会乱来。况且我这样做,也是征求过令公子同意的,您说是不是,温家少爷?”
盛欢被医生苦苦央告着,实在不好无动于衷,便仰着头道:“温先生……唔!”
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温鸣玉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捏了捏盛欢的脸颊。他没用多大的力气,这一下与其说是惩罚,倒更像一种亲昵的逗弄,盛欢吓了一跳,心跳得飞快,脸上被捏过的那一块火辣辣的,那点温度很快就蔓延到了颈下。他不好意思开口了,仅是沉默地用两根指头牵住温鸣玉的衣袖,轻轻地拉了两下。
盛欢虽什么都没有说,但这一刻的沉默,效力却胜过一切语言。温鸣玉抽回了手,道:“拉拉扯扯做什么,不像话。”
他语气虽淡淡的,可也没有半点教训人的意思。盛欢知道对方松动了,连忙又认了一次错:“今天是我主动要来的,下次不会了。”
听完这句话,温鸣玉没有再说什么,他放过了那名医生,又让保镖们推着盛欢的轮椅,将他带回了病房。进门时,盛欢看见张妈与其他几个照料他的佣人都站在外厅里,垂着脑袋,一动都不敢动,不禁又回过身去,看着温鸣玉。
“这次求情也没用。”温鸣玉道:“他们受命来照顾你,却把外人放了进来,这是极大的失职,我饶他们一命已是很大度了。”
说完这句,他话锋一转,又看着盛欢:“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你要偷偷去见什么人,我也不会责怪你。但无论是做什么,都要顾好自己的安危,现在你伤了双手,又不能走路,要是盛敬渊要趁机伤害你,你怎样自保呢?”
尽管温鸣玉的语调很温和,然而盛欢听着,莫名又想到先前对方把他称做自己的儿子,有些高兴不起来,低声道:“您说这些话,是不是又把我当做儿子来看待了?”
盛欢一直不愿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温鸣玉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先前他对盛欢一直十分冷淡,现在突然转变了态度,盛欢或许以为,他的转变仅是因为受了血缘的胁迫,不得不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对于盛欢来说,他一定是不愿意接受这种施舍的。但遇到这样的误会,温鸣玉也不便去解释,毕竟解释得过多,反而显得刻意。
何况,就算是温鸣玉,尚不能完全投入到父亲这个身份中去。他们之间相隔了十六年的时光,比起亲生儿子,盛欢更像是一个相识不久,又对他满腔热忱的漂亮少年,无论他的热忱是缘于什么,都是很能打动人的了。
盛欢问完那句话,本是有一点不安的,但看见温鸣玉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着他静静地微笑起来。那笑容在温鸣玉的脸上很不明显,可那对动人的凤目中,却像是微澜晃碎了星光一般,有清亮细碎的笑意盈溢而出,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