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儿的地方都在慢慢地被拆掉改建,城市规划的越来越像样,可这些年都避开了老家属院儿,留给陈林虎一个满是老旧气息却完整温和的世外之地。他没想过这里也会消失。
老陈头听着陈兴业说话,眼睛却看着陈林虎,笑着说:“伤心啊?”
“……嗯。”陈林虎低下头扒着盘子里的虾,闷声道。
这一声太过孩子气,连陈兴业的表情都软了下来,犹豫犹豫,抬手扒拉扒拉自己大儿子的虎头。
扒完了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儿,他都多少年没这么跟陈林虎亲近过了,这小子倔头巴脑的,没想到头发倒是很好摸。
“别伤心,人跟地方都是这样,都在变都在走,”老陈头说,“所以没变的时候珍惜,变了就接受,接受不了也别强求,别老想着人家为什么要变为什么不按照你喜欢的来,那不行,搞的大家都难受就不好了。怎么着都得高高兴兴的,人得这么活着,知道不?”
话题有些沉重,陈林虎胡乱地吃完饭。
听陈兴业和老陈头的对话,目前还只是个传闻,没有确切消息,指不定等陈林虎毕业了这地方也还在。
陈兴业是忙完了工作来的,住一晚上就走,还得和陈林虎挤一间房。
可能是因为白天话题的影响,也可能是上回俩人的争执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陈兴业忽然对陈林虎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林虎把行军床架好,又把丢椅子上的衣服收拾进衣柜,从上衣兜里拿出那顶红色的虎头帽,把有点儿揉皱的褶子抻了抻,比比划划一圈儿,最后搭在单独一个衣撑子上挂进衣柜。
“哪儿来的,”陈兴业坐床上,玩着手机,眼睛却盯着陈林虎看,“没断奶啊你,这么大年纪还戴这个。是不是楼上小张送的?”
陈林虎懒得跟他闲扯:“我缠着他要的。”
“这你都好意思张口要?”陈兴业说,“真喜欢网上买十个八个的,你几个脑袋都戴不过来。”
“就要这个。”陈林虎把衣柜门合上。
陈兴业坐床上半天没吭声,手机里的中老年版连连看输了个稀巴烂。
“晚上我可能得忙点儿,开着台灯你能睡吗?”陈林虎拉开笔记本电脑,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要不我去客厅弄也行。”
他现在已经不强求陈兴业能接受他的性向,甚至也不再想多考虑他爸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经历过张训家里的烂摊子之后,陈林虎意识到亲人之间如果到了必须得互相讨好才能维系感情的地步,其实是件挺可悲的事情。
“这么晚了还不睡?”陈兴业看他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