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是心疼谁就越会让步,因为不忍心看他纠结反侧。陈林虎知道自己是在拓宽老陈头的底线,因为这个底线对他始终都是虚的松的,甚至他撬上去的时候,老陈头都怕他累着了。
“您还看这些有的没的呢?”陈林虎忍着泛到喉头的酸,调侃。
“那是,”老陈头说,“活到老学到老,得跟上时代的浪潮,不然就跟你爸似的惹人烦。哎,他最好也改造改造思想,我土都快埋鼻孔的人了,就指望死的时候你跟你爹别在我坟前打起来,不然我要有魂儿都得求道天雷给你俩劈成王八蛋。”
陈林虎听他越扯越远,忍不住打断:“还年轻呢你,说什么呢。”
“真是放猪屁,活到我这年纪你就想明白了,一辈子到底就是闭眼蹬腿的事,还不兴说了?”老陈头觉得自己孙子的忌讳很封建迷信。
“不兴。”陈林虎难得跟他反着来,声音都难听不少。
老陈头嘿嘿笑了两声,也没跟他继续胡扯八道,秃噜着躺下,一手垫着后脑勺一手拍着自己肚皮,长长呼出口气:“虎子,从小到大你都乖乖儿的,也没见得多开心。要是能找着活得痛快高兴的路你就走吧。我,你爸你妈,谁都陪不了你走到最后,都得先离场,活着活着你就会发现只剩你一人儿了,只要你自己不害怕,那你就走。”
夜晚的老家属院儿安静沉寂,像老陈头一样落满了岁月的尘屑,厚重却坚韧地伫立在长夜里,亮着雾蒙蒙的光,灯塔般存在的陈林虎的家。
不知道隔着两道门的陈兴业是否听见,再没人说过话。
眼眶里的热劲儿压了半天都没压下去,陈林虎的虎牙咬着舌尖,口腔里的疼遮不住胸腔里鼓胀着的闷和涩。
老陈头的呼噜声响起,陈林虎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拉开小院儿的门站在屋外时,才把胸膛里的那口气给喘匀实了。
屋外的天空缀满星辰,二楼阳台上的绿植茂盛地生长,隔壁院儿的石榴树已经做好了挂果的准备。
他特别想张训。
陈林虎坐在小院儿的椅子上,在砖墙框起的星空底,三更半夜给张老师发骚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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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段时间的事儿,段乔被宁小萌软硬兼施地修理一番,从内到外都经受了爱情的洗礼,焕发出勃勃生机,决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做新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请被自己的酒臭熏得差点儿干呕的张训和陈林虎去附近一景区旅游消费。
陈林虎因为要陪他爸去墓园,只有张训应邀,在端午小长假去挤人堆。
拿脚指头想都知道陈家这对父子光是心平气和的相处就费老鼻子劲儿,张训临走前再三嘱咐让陈林虎少说话,尽量别激化内部矛盾,省的给老陈头添堵,或者让他那神通广大的奶奶再大晚上托梦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