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训的手不听使唤地抬起来,指尖儿朝着细碎的刘海儿拨过去。
不属于自己体温的触碰轻蹭过额头的皮肤,晴天响雷般豁然在陈林虎的脑子里划开惊天的一道裂痕,从裂缝里哆哆嗦嗦地掉下润湿一切的雨水,密密麻麻浇在他的理智上。
陈林虎睁开眼,跟张训的视线对个正着,在对方猝不及防露出的表情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情绪的余波。
没人说话。
张训的手还停在他的额头,半俯下身,怔怔地看着他。
门外传来书咖内播放的轻音乐,柔软朦胧地从外包围了这间狭小的房间。
门内的两人第一次在他人眼里看到自己清晰的轮廓,烙铁般焊在上头,多看一会儿都觉得炫目,却没人肯先挪开目光。
陈林虎心中春雷炸响,炸哑了他的嗓子,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他低声问道:“张训,你是真把我当你弟才对我好的吗?”
张训的魂魄重新归窍,忽然很想落荒而逃。
他脸上扯出笑来,眯起眼,做出平日里做惯了的表情,曲起手指弹了陈林虎一个脑蹦儿。
“睡觉吧你。”张训直起身,指了指小凳子上的牛奶,才拉开员工休息室的门朝外走,“有事儿喊我,就在外边儿。”
屋外的嘈杂声忽然大了起来,书咖外骑车的鸣笛、学生路过时的喊叫,客人们低声的交谈,武月点餐的声音,一切都将那段儿循环播放的轻音乐毁得零碎不堪。
仿佛刚才是有什么屏障,才让陈林虎觉得世界安静下去,只剩下那段儿旋律。
他的心跳在给它打节拍。
陈林虎缓慢地拉起午睡毯遮盖住自己的脸,在无人能看到的毯子下,用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去碰张训残留的触感。
带上门走出员工休息室,张训表情自然地走回柜台,一路走到点餐机前,站了半分钟都没想明白自己那会儿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胸口里好像被点燃了引信,滋滋响着一点点儿向着庞大不明的可燃可爆物体挪动,他既恐惧又觉得难以阻挡,脱离理智的一切行为都仿佛在加速引爆。
张训锤了好几下柜台的桌板发泄这股上涌的情绪,把送餐回来的武月吓得够呛。
“草,”张训趴在柜台上,把脸埋进交叠的手臂,“疯了吧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