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池越从小到大住得最久的地方,于他而言,这片空间大概是独属于他的,最熟悉的地方,应该会觉得温暖。
池越很少在池家生活,他还不记事时,他妈妈拎着行李离开,他就被爷爷接到了这里,从此就在这里长大。
在别人看来,他是幸运的,至少比池年幸运,可以被池家活着的最有权威的长辈教导,不用认父母感情的插足者当母亲,不用在池家小心翼翼讨生活。
可,只有池越自己知道,爷爷并不喜欢他,或许是因为妈妈走时闹得池家太难看,爷爷对他和池年一直都带着厌恶。
奶奶活着的时候池越还能感觉到亲情的温暖,在他小学时,奶奶去世,带走了这个房子里的最后一丝温情。
爷爷认真教育他,严格要求他,是想要教出一个出色的池家孩子。因为池年的出生是池家走下坡路的开始,他比池越在爷爷眼里更带有罪孽;因为池阳从前是个私生子,他不配;于是,他,池越,是爷爷唯一的选择,仅此而已。
他一直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是他得到了爷爷的教导应该付出的代价,他都坦然接受,直到…
池越看着面前颜色鲜亮的录取通知书,潇潇洒洒写着A大的校名与校训,心里的酸涩根本无法言说。
他做梦都是N大录取通知书的样子。
天未亮时他从床上醒来,凌晨的钟声不知响几次后他才入睡,他被关在这个房子里,几十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分一秒懈怠过,哪怕他曾经是被人仰望的年级第一,他也害怕离开没人服输互相角逐的班级环境,会与外界脱节,失去凝聚附中老师精华的教导,他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被同行的人超过。
他恐惧不能赴约,所以比谁都努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如愿考了出色的成绩,N大近在眼前,骆骁的手似乎都能被他牵上的时候,爷爷给他报了A大。
A大很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校,更好的是,A大远离N市。
房门被人推开,老人站在门边,一言不发看着池越,池越抬眸看去,爷爷眼中只有冷然。
池越再次垂眸,视线的焦距被分散,他的脸上再没有更多的表情,从前的鲜活褪去,也不过是个如白纸般枯燥的男生。
这个暑假,老人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池越现在的模样了,这么坐在书桌前,在时针的转动中,过了一天又一天。
“收拾行李,我给你定了明天的机票。”老人的声音没什么感情。
池越没回话。
体会过太多次无力,他已经麻木了,如今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