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没来,就别指望了,以后也别缠着她,估计你也没脸吧?好好在你的地狱闯吧,十八层够你疼的。”我说:“像说好的那样,闯完之后赶紧投胎,趁我还在世的时候,避免我死了你才闯出来,到时候我又选到你,那下一世我可就得整死你了。”
墓碑冷冰冰地,她的名字刻得潇洒有力,这么大的一个人,最后装进了小小的盒子里,然后往里面一关,或往地下一埋,一生也就终结了。
“烦死了,能不能等我闲下来再死?总是给我添乱,”我对这女人的意见多如牛毛,从哪里开始说起都费劲,我站起来,“明天不来看你了,后天也不来,大后天也没时间……”
我走出去,几步远之后,又低声交代了一句,语气微颤:“就当是……罚你。”
两个世界一起罚你。
我上了车,杨骁没问我什么,只是把我送回家去,车上我没有说一句话,闭着眼感受外面阴沉的天气,诡异,这两天都诡异。
到家后,我进了屋,砰一声甩上房门,温知栩和杨骁被我隔挡在外面,我反锁了房间门,倒头栽在柔软的床铺里。
顾铭给我打电话,我挂掉了,他还在继续打,我接了,说了一句滚,没给他多话的机会。
外面有轻轻的走动声,两个人的,然后就消失了。倒在床上的我并没有困意,只是觉得疲倦,听着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声,想着外面静等我的两个人,这感觉还真是新奇,我没有失去亲人的大悲大哀,却有什么周而复始的感受在作祟。
两者相互交错,打平,直到头脑里最后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外面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客厅里的光微弱,那不是天花板上悬着的吊灯的光,而是手机打亮的灯光,折在天花板上。
“哥哥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接?”温知栩轻声问,那到底是一个重要的答案。
杨骁回想了一下,脑海里一个画面清晰浮现,然而到了嘴边,他却说:“我忘了。”
温知栩抱着双臂:“那时候,他一直在发抖。”
杨骁摸了下她的脑袋,抬起头,没有让温知栩看见自己的脸色,而一下下抚在姑娘头上的手,却乱了起来。
“你应该给哥哥一个理由,他听了会好受点的那种。”
“不,”杨骁低声说:“他不需要知道理由。”杨骁的目光明晰而坚定,在温知栩的视觉里,她不认为,他真的忘记了答案。
杨骁的手停下,收回,他弯腰坐起来,摸了下胸口的项链,紧贴着皮肤的凉意,让人头脑清晰。
“任何理由,都不该是解释这件事的借口。”
我的手松了下来。
从门把手上滑落。
转过身,面向窗户,抬头看交加的雷雨。
这个雨夜,她在,他也在。
我并不感到荣幸,也不感到欣慰。
这略微温馨的气氛,让我突然对家有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