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停走走,他的电话却一直没停,蓝牙音箱的电子音回荡在拥挤闭塞的车里,合着车窗外凛冽呼号的寒风声,有种森诡的不真实感。
“总经理,经查,梁先生的信用记录并不好。作为梁沛先生的贷款担保人,梁先生目前还有约三百六十万的债款没有还上。”
沈珩抓着方向盘的手更用力,皮革被掌心揉搓出了一曲悲鸣。
“梁瑄入职思源的时候,人力资源没查过背景和信用记录吗?”
“这...”对方声音发虚,“可能是梁先生伪造...”
“知道了。”沈珩即刻打断他,像是欲盖弥彰,“现在追究责任,没有必要。”
悲惨不是错误的遮羞布,不能因为情有可原就装聋作哑;这些三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沈珩没理由不懂。
可,沈珩面对梁瑄时,所有的原则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一纸空谈。
龟速行驶的车流终于开了起来。
沈珩一脚油门轰然而落,车子奔着梁瑄的‘家’飞速疾驰。
可当他真的站在那栋楼的门口,用手指按响门铃的时候,一个预料之外娇滴滴的声音自传声筒传来。
“喂~”
沈珩怔了一怔,没料到家里住了个女孩子。他觉得自己冒昧,于是语气放得更礼貌:“您好。请问,梁瑄住在这里吗?”
“啊,又是梁瑄,真是的。”女孩子似乎很烦恼,声音黏糊地抱怨,“我都说了,这里没有梁瑄,只有凉席、凉鞋、凉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留了这里的地址啦,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仿佛被骚扰过千百遍,姑娘的语气又软又委屈。
沈珩顿了片刻,声音低沉:“抱歉,打扰了。”
摄像头忽得开了。
镜头里出现了一张乖乖女的脸,梳着齐耳短发,架着厚重眼镜。她直勾勾的眼神要从摄像头里钻出来,像是要确认什么,然后,试探地开口。
“喂,这位大哥,既然你找梁瑄,是不是可以把他的东西带走?昨天寄来的一个大纸箱子,乱七八糟的零碎,我最近实在懒得出门。你上来给我签个字,证明你带走了,好不好?”
沈珩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问道。
“很重吗?”
“不重。”
“能请你拿下来吗?”
“为什么?”
“如果你一个人住,我贸然登门不合适。”
姑娘打了个响指:“嗯,确认了。你是不是姓沈?”
沈珩没回答,只眉心微拧。
姑娘捂着唇笑弯了眼:“闷葫芦!那就肯定是。你等我啊,我这就下去。”
姑娘‘砰’地一声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抱着个大白纸箱子下了楼,脚上的拖鞋没来得及换。
她前后仔细地打量沈珩,捂着嘴巴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