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有些站不住,冷汗顺着侧脸滑了下来,可唇边依旧是温吞优雅的笑。
“那怎么做了市场,没继续搞设计?”
听着董事并不走心的随口一问,梁瑄却将视线牢牢地锁在了沈珩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搞艺术来钱慢,我耐不住寂寞,不想苦自己。”
刻意解释给沈珩听的话,对方自然听懂了,换来的就是沈珩愈加深邃冷厉的视线。
“梁总监不后悔?”
梁瑄湿冷的手向后摸着,颤抖着又举起一杯酒,唇色惨白,却笑得绚烂。
“我不后悔。”
董事们发出一阵抚掌激赏,纷纷表示向钱看的人才大有前途,于是场面立刻活络了起来,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梁瑄不知道又陪了多少酒,他只是麻木地举杯又放下,将灼热辛辣的酒精全灌了进去,全然不顾胃里的拧搅与翻腾。
他就浅笑着,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酒财二道。
视线模糊间,他仿佛看见沈珩从他面前离开,步子很急,仿佛避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梁瑄终于放下了酒杯,左手攥着衬衫,疼得一瞬间弓起腰来。
他耳鸣得厉害,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股熟悉的灼热感自食道涌上咽喉,他身体弯得更深,右手攥拳抵着唇,眼前花白,拼命压着呕吐感,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音乐喧嚣依旧,没人注意到梁瑄奔向厕所的踉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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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在沈珩的致辞中圆满落幕。
狂欢到了尽头,满地的彩纸缎带和垃圾衬得夜色格外寂寥安静。
沈珩嘱咐了人收拾残局。
他并没急着走,只站在二十层的透明落地窗前,沉默地喝着一杯酒。
成群结队的人打车回家,车灯像四散的火星,划了一道道微弱弧线,继而散在夜里。
沈珩的目光追着某辆计程车尾灯。
他不知道梁瑄坐在哪一辆车里,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曾经他很想知道,拼了命地去找,却仍是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可今日这短短几面,就把那些曾经的念想断得所剩无几。
时光是把没有审美的无情刻刀,能将那样光彩炫目的天才雕成了如今这样可悲的现实主义者。
当年梁瑄为了追求艺术,义无反顾地出国念书,将自己抛下,多年都没留下口信,后来,从熟人口中辗转听说他与另一人的异国爱情故事。
他没去追。
梁瑄有着自己的骄傲,他沈珩自然也有不能被触碰的尊严底线。
念及此,沈珩忽得笑了笑,觉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