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苦涩和于知倦谈起弟弟给他打的那笔救命般的学费时的笑意怪诞又破碎地重合在一起,让池绫一时间觉得如鲠在喉。
不仅是于知倦,她又何尝没和人炫耀过当初于知义给她包的那个大红包呢。
车内陷入了一阵荒凉的沉默。
于知义的自卑早就烙进了骨血,从爸爸妈妈为了离婚后谁能带走更优秀的哥哥而无休止地争吵时,他便注定只能活在随时会被人抛弃的不安感之中。
因为比起哥哥,他就像是一个只配被踢来踢去的累赘。
就连他唯一能够引以为傲的这番事业的开始,他也是沾了哥哥小时候被人相中的光才能成功进入演艺圈。
而最后是陈皓给了他一个家。
年轻时的陈皓也像现在的林邪一般闪闪发光,那样一个受万人追捧、该高高在上的人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于知义,能不能试着和他交往时,于知义这辈子就已经注定要栽在他身上了。
所以他能原谅陈皓后来所做的一切。
他知道陈皓很快就和他结婚的部分原因是陷入了债务危机、正急需用钱,但他并不在意,从小到大他身边至亲至爱的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向他索要金钱,妈妈的生活费、哥哥的学费,于知义早已习惯他人把“钱”当做接近他的理由。
毕竟很能赚钱也算是他的优点之一。
于知倦把陈皓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记当做枷锁,甚至还说要带他去洗掉……他想他哥哥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这道枷锁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被人需要的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保姆车缓缓驶入了华庭公馆的大门,池绫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微微有些哑然,司机故意绕了很多偏僻小路,让她没能记住方向。
池绫再一次扒在了窗边,期待着能找到往外传递消息的机会,而于知义则显得比她更加按捺不住,甚至车还没停稳他便已经打开了门,步履匆匆地朝家里的那扇大门走去。
池绫则被关在了车上,由司机负责看管。
姜磊抱着那副被做成了标本裱成挂画的玫瑰穿过庭院时,池绫就在离他不出二十步远的防窥玻璃后用力地敲击着窗户。
然而春末夏初,槭树林中的蝉鸣鸟叫不断,遮盖住了池绫的求救声。
姜磊一打眼瞧见了正站在门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发型的于知义,嗓门很大地吆喝了一声,
“夫人,您看!这玫瑰让人裱好了今天刚送回来!您打算挂在哪里呢?”
于知义并不清楚那枝玫瑰有什么特殊含义,便随口答道,
“先放储藏室吧。”
“好……啊?放储藏室?”
姜磊愣了愣,昨天于知义回来时就怪怪的,莫名其妙地问了他很多问题,今天又突然说要把这前段时间还宝贝得不得了的玫瑰花给放储藏室去,那不就相当于放进去吃灰吗?
难不成是陈皓最近又惹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