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一想起这事就晦气,上次告薛思忠之子国丧期间偷奸的事,正是她扶音阁里的小厮,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平了薛思忠的怒气,事后仔细琢磨,总觉着这事不简单。
“谁说不是呢,虽说那小厮跟王家有牵扯,但仔细想想,王家也没有从这件事中捞到好处,大人您折损了十几万石粮食,得好处的反而是他温无玦,这事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他做的。”
薛思忠冷笑道:“可不是。”
一想到可能是温无玦背后做的手脚,故意栽给王家,还趁机敲诈了他粮食,他就胸口郁闷,偏又拿他没办法。
老鸨惯会察言观色,见他神色不好,怕被迁怒,便忙讨好道:“大人别为这种小人气坏了身子,您有钱有粮,他温无玦有什么?打战要钱要粮还不得跟您伸手拿?”
薛思忠听了这话,面色稍缓,露出一点阴险的笑意,“他拿去了也未必就能够留得住。”
老鸨一惊,“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薛思忠无意说明白,只露了一点话尾,“十几万石粮草也不怕吃撑了,吃不完的藏在哪里,我一猜就中。”
……
扶音阁外天阴沉沉的,乌云结在头顶,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袭,冷风冻得人直哆嗦。
李凌瞧着萧归冷着脸出来,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直奔北城门。
将近暮色,长街上人烟冷落,两条骏马一前一后疾驰着,李凌伏在马上,忍着冷风灌进口鼻的凛冽,追在萧归身后,心里直骂。
汴京北门,巍峨的城楼下,此时聚集了一波又一波的流民。
身上俱是破破烂烂的,面黄肌瘦,老弱妇孺皆有,有悲催的哭声夹杂其中。
守城的士兵们轮流巡着,不时从墙根底下扒拉出一两具瘦骨嶙峋的尸体,裹上草席,装车拖走。
温无玦怀里抱着一个瞧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满目怆然,身上袍服都玷污了,站在一侧,监督禁军搭建临时避难所。
在他旁边的唐玉看得暗自抹泪,“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下官深感愧对头上乌纱帽啊。”
温无玦脸色平静道:“润知有这份心,已经比很多尸位素餐之辈胜出许多了。”
唐玉逗弄着他怀中的婴孩,“这孩子怕不是饿坏了吧,半天也不哭叫,瞧着奄奄一息的。”
这婴孩是他们在城门下捡到的弃婴,母亲饥寒交迫死了,怀里的孩子被发现时却还有一丝气息。
“应该是冻到了。”
温无玦伸手拉了下披风,准备给孩子裹紧一点,忽觉手臂一阵刺痛,从肩膀处往下延伸。
他手肘一软,孩子顿时往下坠。
他心里一惊,想伸手去接,发觉手上竟然没有气力。
下一瞬,一阵急促的勒马声在跟前停下,一道身影猛地压了过来,轻巧地捞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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