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人死了也要住在一个漂亮的墓地里,宗炀的外公外婆葬在以前的老墓区,商漫葬在新修的墓区,那一片修得格外漂亮大气,不看一排排墓碑,还以为是个旅游景区。
既然来都来了,顺便也去看看外公外婆,他们葬在山顶,要爬非常陡的楼梯上去,每排之间种植着整齐的松树。宗俙还有小时候清明节来扫墓的印象,宗炀却不太记得了,他爬得很快,拉开了与宗俙的距离,宗俙喘着粗气赶上他,他们停在了山顶,从这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墓园,有一片还在修建的区域,就好像城市中活人住的楼房也是不停在修建新的,反正总有人活着,也总有人死去,永远不没落的两个行业。
宗炀问宗俙:“她在哪里埋着?”
宗俙看了看山下,伸出手指,指向某一个小点,宗炀顺着望过去,每块墓都长得没什么分别。
手中的菊花带着新鲜的水珠,生机盎然,空气中却有什么东西的焦糊味,非常陈旧、阴森。
宗炀说:“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认为我是正常人,现在她死了。”
宗俙平复着呼吸,那一刻,她很想咒骂宗炀,她胸腔里裹藏了熊熊怒火。她想说,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吗?你知道宗逸有多在乎你吗?你知道颜鹤径曾经那么拼命地找你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
最后,宗俙只是握紧了拳头,跟一个病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不如对牛弹琴。她说:“你只是暂时迷路了而已。阿炀,你会找到家的。”
第66章 做他的爱人
八月底,颜鹤径的出版社要办一次文化沙龙,负责人找到颜鹤径,请他参加。
要换做以前,颜鹤径会毫不犹豫拒绝,但这次他答应了,在沙龙举办的前一天早晨搭了船回蔚市,只不过没把行李全部拿走,他或许还会回海岛。
那期沙龙探讨的主题,很不凑巧是围绕人类不平常的精神世界,分析思想中不受理智所控的那部分。有人提到最近读了一本关于精神疾病的纪实小说,书中整个家族都被精神疾病侵扰,这太恐怖了,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和怪诞,之后谈到这个家庭与疾病抗争的过程,这是缓慢又悲惨的过程,精神疾病没那么容易杀死你,而是折磨你。
对面正筑起一栋高楼,尚未完工,颜鹤径此前侃侃而谈,现在捧着一本书思索,显得异常沉默,他好像听到起重机放下钢管的声音,实际上高楼离他很远。原来宗炀就像一座快修完的高楼,在最后的工程中,地向下陷,楼塌了,可是土地还在,楼还能重建。
颜鹤径莫名有了一些希望。
宗炀遵守了他的承诺,和宗俙约好在医院的门口见面,宗炀晚了十分钟到达,发现颜鹤径和宗俙站在一起,他立即有些退缩,立在医院门口迟迟不肯进,如同要证明他不是其中的病患,没有必要走进这里。
颜鹤径转过来看宗炀,说:“阿炀,我陪着你进去,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