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诸多过程中,总有一个声音环绕在耳边,好像一只蚊虫钻入了宗炀的耳道内,悄悄命令他去找颜鹤径,最后成了萦绕在宗炀生活中的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为了避免找到颜鹤径,宗炀逃离了蔚市,找到了商漫,那时她像是他的盟友,世上仅有懂他的人。
宗炀变得很忧伤,他快三十年的人生,好像只有和颜鹤径在一起时真正快乐过,其余都被荒废,可过可不过,是一张泡在水里的纸,捞出来变一团浆糊,软烂又恶心。
他痛恨过,最后也温和地接受了,却还是在此刻非常嫌恶,有点想从这里跳下去,或许头先会撞到冷硬的礁石,撞出一股一股的鲜血,融进海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宗炀这么思索了一会儿,颜鹤经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很坦然,很随意。
“颜鹤径,我真的以为我好了,想要抛弃过去,找到你,不管你还爱不爱我。但现在我还怎么面对你?我简直是一颗炸弹。”
颜鹤径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握住宗炀的手,感受扑面而来的咸湿海风。
那一刻,没有未来、病痛,只有与天相接的海,一块巨大的蓝色玻璃。他们站在海上,但愿能站一辈子。
第64章 婚礼
宗俙和颜松影的婚礼在一个星期天举办,那日万里无云,正是八月最热的几天,教堂离家不远,没必要开车,而且那边的路也很窄,车不好通行。于是新娘新郎,乃至宾客都是步行,但气氛欢快,岛上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热闹的婚礼,熟与不熟的人都跟出来,身后浩浩荡荡许多人,还有两个小孩儿做婚礼的花童,牵着宗俙的手往前走。
那样热的天,走起来流汗,宗俙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宗俙挽着宗炀胳膊进到教堂,一阵鼻酸,宗炀悄声安慰她几句,给她擦眼泪,把她的手递到颜松影手里。
从很早开始,宗炀就明白自己的担当,他小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期盼长大,能让姐姐依靠,后来的确成为姐姐的靠山,却又让她无数次伤心。但幸好,他能亲手把姐姐交给一个爱她的男人,正如宗炀以前希望的,宗俙获得了只属于她的幸福。
但是宗炀仍然能在宗俙明媚的脸上发掘深处的忧虑,就像他从狂躁跌入忧郁后,宗俙的诚惶诚恐、不信任。
也可以理解,宗炀有一次发作,把宗俙推到了水泥地上,宗俙手掌上的皮翻了起来。因此宗炀在抑郁时深陷自责,唾弃自我,他把自己看作是一个错误的集合体,每一个细胞都是在墙角默默腐烂的果肉。
这正是可怕无望的循环,发疯时犯错,镇静时忏悔自责,无休无止。宗炀可能不止伤害过宗俙一次,许多事他记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