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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客 假日斑马 2922 字 2022-06-16

在颜鹤径回忆中,父亲经常在茶具旁坐一下午,他说喝茶不是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点茶可以培养耐性,他拿着茶筅的手慢慢动着,颜鹤径却没有耐心看下去。

颜鹤径不喜欢茶道,却喜欢观赏父亲收藏的茶具,黑釉烧制的茶碗上有嫩竹青翠的身影,冰凉中透着几丝古朴的美。

美就像是一种让颜鹤径心驰神往的立体形象,他乐此不疲地追逐,文字的美或又是人的美。

他还见过比宗炀更漂亮的人吗?他还可以追逐其他的人吗?颜鹤径将茶碗轻贴在脸颊上,一阵凉爽传来。

一段时间没见,父亲长胖了不少,之前因悲痛减去的体重慢慢回升,颜鹤径终于放了心。

父亲将茶碗递给颜鹤径,颜鹤径吹散热气,把嘴唇放在茶水的表面,感受茶水的滚烫温度。

“这次还是一个人回来?”

颜鹤径放下茶碗,指腹敲击着桌子,凝视着桌面的水痕,嗫嚅半天,也表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今年满三十二了吧。”父亲头上的银丝耀眼,“时间过得真快。”

颜鹤径点头,遥想十六岁到十八岁的过渡,仿佛是人生中最缓慢的一个时段,而二十岁到三十岁,却犹如一阵风叫人来不及捕捉,可能三十岁到四十岁也会如此。

十八岁颜鹤径渴望一段健康完美的爱情,二十岁遭受了背叛,三十岁又遭受了一次背叛,只是冲击一次比一次小,他也逐渐更成熟地对待感情,小心谨慎,处处退让。

现实离理想越来越远,颜鹤径偶尔回忆理想,总是伤感,他曾经热烈地追求初恋,为了浪漫使出浑身解数,写过落伍的情诗,莽撞的、一意孤行地去喜欢,他的固执与勇敢,曾经都那么鲜明地存在过。

如果在更年轻的阶段遇见宗炀,颜鹤径一定早已省略了众多无关紧要的试探,坦荡地说喜欢。

可他如今三十二岁,时间像风沙一样迫使他寂寞地往前走,他还能再莽撞一次吗?

“以前我和你妈总是特别担忧你哥的情感问题,离一次婚还可以说是不合适,离两次还如何找借口?我因为你的取向生过气,说实话,即便是勉强接受后也担惊受怕,怕你正大光明带男人回家,就想不如祈祷你不要恋爱。”

颜鹤径听见父亲用“担惊受怕”这个词形容自己,不禁笑起来,父亲也跟着笑,不过笑中包揽许多无奈:“现在不同,我更担心你。你们这些人啊,没有婚姻的约束,对待感情总是随意散漫,找不到固定伴侣,也不会有子女,难道老了以后就孤身一人?年轻人思想开放,总说孤独就孤独呗,可要是真的孤独地老去,我不信他们真的不会懊悔。”

父亲始终注视着手中的茶碗,背挺得笔直,语气平淡而有力。

颜鹤径想到母亲去世后父亲的落寞,不免伤神。

父亲以前从不过问这些,到了新年合家团圆的日子,可能触景生情,他想象了许多颜鹤径晚年凄惨的景象,虽说他不可能看到,但心中只要想到就会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