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谴握着笔将目光放到题干上,须臾过去,注意力没集中,跑到了别的地方。他瞧一眼窗外走廊,难得做贼心虚,移开本子偷瞥下面暗藏的玄机。
跟上次家长会所瞧见的不同,桌上用铅笔抄下来以便听写作弊的单词已经擦得干干净净,此外还多出几张便利贴。人家写志愿激励自己的有、安排时间计划表约束自己的有,徐诀这人偏要独树一帜,记下食堂哪天哪个窗口有什么菜、班任通常几点会到班上巡堂、谁谁谁又借了自己的笔记还没还。
以及被徐诀称作头条的那张——
陈谴看完便想笑,笑完便想掏手机偷摸拍下来,可惜手机还没解锁,他就听见走廊那端熟悉的脚步声。
他重新揣好手机,用草稿本将隐私盖了回去,舌尖舔一下唇钉,徐诀推门进来时他已经敛起了笑意。
两人肘尖相触,笔头在纸面游走,默契得谁都不打扰对方。
陈谴虽不擅长物理,但没到连公式都想不起来的程度,他写下一条,意识突然飘忽。
他停下笔,指甲在示意图上刮出浅痕,考试遇上难题的时候他就爱做这个动作。
从进校门那刻起就有那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陈谴似乎捕捉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为了听得更真切,他扯下耳罩挂到脖子上。
没了阻隔,那些声音全都活跃起来,组合在一起织成一幅让他永生遗憾的画面——
挂钟的秒针像一个穿细高跟逃跑的女人,每一步都响亮而急促。
风雪拍打在窗玻璃上撞出巨响,如同在反抗什么却又无法。
身旁的人在翻阅卷子,显然是做完了题目在检查,但他已经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明明处于封闭温暖的空间,陈谴却觉得冷,他上一次有这种冷到连五脏六腑都搅紧的感觉是在六年前。
六年前云峡市下了场罕见的大雪,他衣服没穿够,奔走在路上时冷得全身发抖,在校门外还滑了一跤,当时行人伶仃,没一个人过来把他扶起,是他自己爬起来的。
失去知觉的手握不住笔杆,中性笔啪嗒摔在纸上,陈谴失态地想,如果这两道题印在卷子上放在他面前,恐怕场景更是无差别重叠。
徐诀闻声看过来,没问什么,起身绕到他身后,左手搭住椅背,右手捡起那支笔,做出一个将人护在怀里的姿势:“我做出来了,我教你。”
不像面对班里其他人时他只会将作业扔过去爱咋抄咋抄,对待陈谴他很有耐心,先对照示意图解析题干,再牵出题目所要用到的知识点,每个步骤都讲得缓慢又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