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餐档原路返回,两人在六巷口分别,徐诀扶着单车,抠住车把上的胶套折腾:“陈谴。”
陈谴手痒拨一把他书包上的柴犬,余光瞄见标签上的字迹好像描深了:“怎么了?”
徐诀侧过身,不让狗分散陈谴的注意力:“你刚刚也感受到了,我这人一受刺激就口出狂言,可能得慢慢改。毛毛躁躁的时候也很多,你都见识过,我知道这样不成熟。”
那管胶套快要被他抠出茬子,但他直视着眼前人没有闪躲,是陈谴不嫌烂醉如泥的他笨重累赘也要把他带回家,也是陈谴不怪他满身酒气也乐意将大床让给他,似乎在陈谴这里,他不是一个能随意羞辱的废物,他在被尊重、被保护、被擦去长大的路途中所沾的泥泞。
“还有别的,班任认为我有暴力倾向,我妈也同样怀疑过。我确实打过人,下手还挺重,现在想想其实能换种文明的解决方式。”徐诀的掌心在车把上捂了层汗渍,“但是我做得不好的,别人不能认同的,在你这里却被全部接纳了。我就想问问,我要提出多无理的请求,你才会拒绝。”
被徐诀认真注视的过程中,陈谴没有玩偶可以缓解紧张,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平时上班再露骨的撩拨他都能面无波澜回敬一二,现在听到了正经恳切的,反而稚拙起来。
他插着兜,坦然道:“接纳你是因为你的优点远远盖过你的坏习,而你的缺点并没到让人厌弃的地步,人无完人,它们不会把你泼脏,只会让你更真实可爱。”
顿了顿,又道:“至于无理的请求,我得先听听有多无理。”
能有多无理,这光天化日的,总不能比让他并紧腿根儿更无理吧。
陈谴猜测着,疑这疑那,其实心里早揣上了答案。
候上半晌,急得他都要提醒徐诀画室的课要迟到了,徐诀才说:“下周五接我放学,我有话要跟你说。”
直到回了家,陈谴还坐在沙发上缓神。
刚才那个地点、那种有一方要赶时间的场合,有些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坐了几分钟,等身体回暖,陈谴扒掉外套,褪下裤子。
他踩住沙发边沿查看腿上情况,内侧的擦伤比昨晚还严重,他又是易留痕体质,这一道道交错的红无比清晰地反映出当时在上面搓出的火,估计没个五六天消不去痕迹。
这五六天特别难熬,分不清是带着擦伤四处走动难熬,还是盼着周五接徐诀放学难熬。
周五那天气温骤降,云峡市飘了大雪,天空较往常阴沉些。
校门口鞋印错乱,弄脏了一地厚雪,陈谴穿棉服戴毛绒耳罩,捧着两杯热果茶暖手,只顾看脚下了,被玩闹的过路学生撞到时险些稳不住身子。
他没摔倒,只是心里忽然惴惴,总感觉眼前场景过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