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的身体一日不胜一日,但还是会每日去他那里坐坐,有时泡一壶茶,他们两个就能坐着说很多。
彼时何聿秀听见叔父这样说,点了点头,思绪散开来。
“叔父,您觉得怎样才算是懂画呢?”
何尚敏想了一下,说:“画是惰性的,它不言不语、甚至不动,主动的向来是人,一个人,首先要知己,其次才能知画。”
“知己…”何聿秀眼睛看着窗外,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心里又蓦地疼了一下。
“世间有几人能称作是知己呢?”
何尚敏一眼看出他又多想了,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笑了一声,重重地拍了拍何聿秀的肩膀,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话实在有力量,何聿秀眼中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
他正欲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卖报啦,卖报啦,今日快讯,宁浦陷落,党军遗尸千余…”
那报童声音稚嫩但却中气十足,何聿秀听到这声音,忽然站起身,眉头皱了起来。
“宁浦也沦陷了?”
何尚敏点了点头,“是啊,我看这战事是越发频繁了,对了…知文也在宁浦吧,不知他怎么样了。”
何聿秀皱皱眉,没有犹豫,当下便给知文写了封信。
信发出去许久,解知文都没有回复,何聿秀心下焦急,四处打听他的情况,但迟迟没有他的音讯,直到三个月后,他才收到了解知文的回信。
信上称他目前正在乡下避难,没有生命危险。
看到熟悉的笔迹,何聿秀这才放下心来,他正提笔想要回信,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怎么了?”他头也不抬地道。
“何先生,文远斋的萧先生派人来请您去中亭公园。”
他找我做什么?
何聿秀放下笔来,问:“有什么事吗?”
“萧先生没细说,但好像是和您这月在中亭公园展出的画有关。”
何聿秀点了点头,心下觉得奇怪,但还是决定去一趟。
“我现在就去。”
他换了身衣服便往中亭公园走,到了中庭公园,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萧云。
“师兄来啦。”萧云笑着迎他。
何聿秀被这一声“师兄”惊出了一胳膊鸡皮疙瘩,萧云是何尚敏门下的学生,和他向来不对付,他认识他许久,这还是头一回听见他喊他“师兄”,还笑得如此高兴。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好消息,有人要买你的画。”
何聿秀心下一动,随即又冷静下来,“你给我的画定价十元,自然有人会买。”
萧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买家看了你的画,十分喜欢,他不光要买,还要出高价买。”
“这是什么意思?”何聿秀这回弄不明白了,他皱皱眉,问:“还有这样的人?”
萧云点点头,说:“你猜他出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