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屋,坐在客厅里,呆愣愣地看着那几包糕点,过了很久才拆开。
甜的。
很甜。
在嘴里化开,像打翻了糖罐子。
他把手按在心口,回忆着许绍清说那话时的神情,后背竟出了密密的汗。
要是小车没有回来,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呢?
平心而论,解了初见时的那场误会之后,他渐渐发觉,许绍清这人,倒也算和他脾性相投,他倒是很乐意和他做朋友的。
但若是自己拒绝了,岂不是和他朋友都做不成了。
况且…他摸了摸自己唇,想起车上那吻,心里又泛起涟漪。
他鬼使神差地去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男人,比不得留洋的人那样会打扮,一身老旧的袍穿了又穿,谈不上时髦,也谈不上新潮。年岁也长了些,不是那正当意气风发的年纪,性格又固执到有些死板,身边的人来来走走,最后只剩下解知文一个。
他不是不喜欢交朋友,只是一年年过去,能聊得投机的人越来越少。他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有多少人不喜欢他。
那许绍清,到底看上他哪里了呢?
还是说年轻人只是图个刺激,想试试和男人交往,是个什么滋味?
他琢磨了一会儿,琢磨不通。
本想着迟早会和那许绍清见上一面,还是早早说清楚理明白比较好。然而自那以后,连着好几天,他都没有见到许绍清的影子。
他心里烦躁,却抹不开脸来主动去找他。
这事儿便一再搁置了。
许缘竹倒是三番五次邀他去府中作客,他一想到许绍清说的那荒唐话,连带着看着许缘竹都有些心不在焉。
“何先生今日可有什么心事,怎么看起来这么无精打采?”
何聿秀冷不丁回过神来,看着许缘竹的脸,嘴上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讪笑了声,说:“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许缘竹笔倒未停,笑了一声,问:“怎么,住处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何聿秀忙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近来雨多,屋子有些虫蚁,我不太习惯。”
许缘竹停下笔,扭头看他一眼,道:“竟是这样?何先生不然搬来我这里住如何?”
何聿秀忙摇了摇头,说:“多谢许社长的好意,这倒不必,我住习惯也懒得挪了。”
许缘竹于是不再言语,他请他画画儿,何聿秀提起笔来,迟迟不落,看看这笔,又看看许缘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起风了,窗前的花儿被吹得晃晃悠悠,许缘竹咳了两声,一旁的徐芝凝看到了,忙放下茶盏去关,又拍着他的背帮他顺了顺气儿。
许缘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见何聿秀盯着他,笑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年纪大了就一身的毛病,何先生切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