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警有监察之责,你若见害不除,则是失责,而行文则要见不平而鸣,倘因害怕多言得咎而缄默,枉为一方喉舌。”
许绍清声音不大,但足够屋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少年人总是意气风发,一团火一样燎人,倒把何聿秀说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苏学灵的背僵了僵,良久,她转过头来,眼睛亮得很,她笑了一声,道:“许少爷年纪轻轻,倒很会教训人。”
许绍清冷着张脸,只是看着她,说:“苏警官,这年岁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但越是不太平的年月,真相才尤为重要。若是你身为警官,明知有错不去改,明知有冤不去诉,岂不是默认了这个世道的公道,是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的?”
苏学灵沉默了。
她倒是万万没想到,原是请许绍清来帮忙,到最后竟然被他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关键是…她这个被上司嫌弃不够活络、死板、固执的人,居然也有被说服的一天。
她重新坐回到那张椅子上,看着许绍清,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似的。
良久,她终于开口,道:“那天,我仔细审查了那个女人,那女人看似疯癫,实则聪明得很,她告诉我说是她的货是在从泉州偷带过来的,我派人去查她的资料,性别、名字、船舱登记,一下都对上了,顺利得不可思议,她自从进了警局后乖巧了很多,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却总想起她那天在船上的泼辣样子,我有种直觉,这里头绝对有事儿。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前后态度差这么多呢?难不成一个私藏这么一大箱红丸的女人,进了警局,突然一下子幡然悔悟?不,概率太低,我开始我怀疑是不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我试图找到外人和她交流的痕迹,然而,有关她的来访记录是空的,外面从来没有人进来看过她。”她顿了顿,看向许绍清,问:“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许绍清点了点头。
苏学灵眼神闪烁了下,似乎在回忆那天的事情。
“外头的确没人来看她,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事情进展很顺利,顺利得不可思议,但很快,我被通知,这件事情不必再由我负责了,由局长接管,我那时只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想太多,直到有一天,我去里头转了转,发现里头的人,居然被换成了一个和那女人身材、相貌极为相似的人,在监狱里移花接木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能做到这一点只能证明,警察局里,有人接应她。”
何聿秀脸色也不甚好看,他也不傻,仔细思量下,就能想到为什么她会落得这般田地。
“你的意思是,那女人和局长有瓜葛?”
苏学灵不说话,大抵是默认了。
许绍清蹙蹙眉,意识到这里面还漏掉了一点。
他问:“那批红丸呢?”
苏学灵开始不自觉地摩挲手指,她舔了下唇,道:“意识到那个女人有问题,我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看法,派人给她画了像,去寻找认识她的人,没想到却在大世界碰到了她的一个老主顾,那人说她从前在大世界唱歌,前段时间见了她,喝了几杯酒,那女人说她前些日子不在泉州,在天津,我顺着这条线查到了码头,没想到在那儿居然发现了这么多红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