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失态,抹去泪,冷着脸,朝着那群记者,说了声:“滚!”
一片哗然,人群里的陆小蝶蹲下身子,捂着耳朵,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但是照相匣子“咔嚓”的声音始终不停。
她的失态,她的愤怒,她的无措,她的绝望,每一分分,都属于她,又不都属于她。这天地之大,无笼无网,看似无所束缚,可她已经变成照相机下的猎物,永远逃不过被追逐的宿命。
没过几日,何聿秀收到了封信。
来自陆小蝶。
信上直言,她那日怀疑过他,她为此道歉。
信上还说,她不日将远渡重洋,杭风玉的尸体,葬在近郊。
何聿秀在一个下雨天去了那儿,下雨天湿滑,衣裳沾了不少泥点子,他撑着把伞,从怀里拿出一刀宣纸,又掏出来一盒洋火。
从前一起上学,杭风玉买不起好宣纸,一张纸裁成好几块使,他便把他的分给他,杭风玉那时觉得他在嘲笑他,面上很是不好看,他俩还为此吵了一架。如今他也这样分给他,这回,他倒是没机会说不要了。
他把伞丢在地上,蹲下身,把那刀宣纸夹在小腹,腾出手将那洋火擦燃,星点的火,没一会儿被风吹灭。
他打着伞蹲在地上,衣服下摆全是泥点子,头发湿成几缕,后背也湿了一片。
身后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一只手将他手中那盒洋火拿走,紧接着落在他身上的雨点子消失了。
何聿秀听到了有人喊了声“少爷”。
他后背一紧,竟是许久没回头。
后头有人轻笑了一声,“只听说有人烧纸钱送花圈,你这直接拿了刀宣纸来,烧的是个什么意思?”
雨声遮不住洋火划下的声音,何聿秀扭过头,看到星点摇曳的火光。
小陈的伞打在他身上,许绍清穿着一身妥帖的西服,暴露在雨中,肩膀处微微淋湿,手里护着那火星,问他:“要烧吗?”
何聿秀愣了愣,然后点; 点头,于是他怀里那刀宣纸,被许绍清拉出来,火星跳跃在纸上,顿时蔓延开来。
近郊雨日寂无人,雨水把干枯的树枝染成浓重的深褐,火星跳跃又灭下,许绍清重新点了根洋火,笑道:“你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天气出门。”
何聿秀低头看着那火重新燃起,“给人上坟还要挑个黄道吉日吗,许少爷这么迷信?”
许绍清从一旁捡起他丢的那把伞,撑在二人头顶,倒是堪堪把小陈挤了出去,他笑了声,籍着那把伞,稍稍凑近了一些,把那盒洋火塞在他手心,“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许绍清的指尖是泛着凉的,堪堪触到了他的掌心,很是寻常的动作,何聿秀却禁不住心头猛地一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