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说,“谢谢院长。”
“你是个好老师。”齐院长说,“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我把夏纤纤转给汤老师带了。”我说。
齐院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做得对。”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心想,我说:“那我走了。”
“去吧。”齐院长说,“假期愉快。”
“谢谢。”我拉开院长室的门走出去。
站在楼道里,我长舒一口气,仍未感到轻松,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做——跟肖珂告别。
我记忆里的肖珂生动鲜活,他曾拉着我并肩看日出,送给我两幅画作,和我一起逛五大道,邀请我看电影。他对我说,【邹老师,我希望你过得好】。我把这样的他跟新闻头版的大幅照片里迎着朝阳坠落的人影联系起来,恍然发觉,他始终在抗争。
他和自己抗争,他和他的父亲抗争,他和无形的庞大力量抗争,他从楼顶跳下,不是寻求结束,而是扑向太阳。他是石缝中钻出的青草,细长的叶片努力地托举起一颗露珠。
我踏上西苑七号宿舍楼楼顶,通向楼顶的小门开着,矮墙墙角学生自发放满了缅怀的鲜花。我拎着两瓶二锅头,坐在楼顶凸起的通风口顶部的平面上。手机显示晚九点,我拧开一瓶酒,喝了一口。
酒液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留下暖洋洋的轨迹。我和远道而来的西风碰杯,仰头闷了一口,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双腿盘坐,看着街道两侧亮起的路灯发呆。
我有三四百度的近视,路灯的光在我眼中幻化成边缘毛绒绒的一个个光团。我放下见底的空酒瓶,热气上涌,我眯起眼睛,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涨大的热气球,颤颤巍巍的离地几公分。
可能是我喝得太快,皮肤触觉逐渐麻木,我的意识像泡在温水里,忽忽悠悠快要融化。我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咔哒”的开门声,然后是极不合逻辑的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我低头,另一瓶二锅头还剩下一半。
四十二度的牛栏山二锅头,一瓶半斤,两瓶一斤,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听到有人走过来,我低头掏手机,骤然明亮的荧幕刺痛双眼,我伸手捂住屏幕,透过指缝看黑底白字的时间显示。
谁来了呢?我磕磕绊绊地念:“十一点……十二。”
“邹……”
有人叫我的名字。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