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幼年的表兄,想起仗剑而来的少年,那是她的少年,那一刻独属于她一人的。
现在的表兄呢?
兰陵萧氏的荣耀,大虞天子唯一的血脉,他背负着太多太多的责任,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错的人是她。
她固执地爱着当年的少年。
固执地把现在心无情爱的男人当成她的惊鸿一瞥。
纷纷扰扰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手托腮便成了两只手捧脸,清风拂面而过,她的眼里进了风,雾气终于化成水,珍珠串儿似的从她眼角滑落。
——她对自己的了解竟不如表兄。
表兄说她会后悔,她的的确确后了悔,她找错了人,要错了东西。
君生我年幼,我生君不再。
让她一眼万年的少年早就没了啊。
华幼安伏在石桌上,终于哭出了声。
她郁结于心两世的人,竟是她镜花水月的一场沉迷。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热衷权势的人,弄权弑君,不过是因为表兄死得蹊跷,她想为表兄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她的表兄死了,为何那些人还能身居高位翻云覆雨?为什么他们还活着?活得那么开心?
这如何能够?
他们必须死。
所以她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最后把自己也杀了,弄权非她愿,她想要的从来只是表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的确符合书中对她的描述——恋爱脑。
然而讽刺的是,她根本不爱表兄。
华幼安笑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雾气朦胧中,她看到裴丹临走了过来。
“幼安,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裴丹临一脸不虞来向华幼安告别,走得近了,才发觉她在哭,折扇敲在掌心不由得顿了一下,声音一下子轻了,“你,你怎么了?”
“你,你别哭啊。”
裴丹临甚少见华幼安哭得这般伤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折扇被他随手抛在石桌上,下意识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你表兄肯定是喜欢你的,他,他就是性格内敛,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罢了——”
裴丹临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少女嘴角破了皮,像是被什么狠狠咬过一般,可怜兮兮泛着红肿,而纤细白净的脖颈处此时有着青紫,触目惊心般一直延伸到胸前那一抹雪痕。
烈日炎炎,少女畏热,衣服自然穿得轻薄,薄如蝉翼的轻纱根本遮不住肩头锁骨处的痕迹,张牙舞爪似的闯进他的视线。
——那是激烈的男女欢愉之后才会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