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幼安眼皮微抬。
汐月素来心直口快,不曾想自己的骂小侍女的话其实也将华幼安骂了去——若论美色上头,谁能比得上华幼安呢?
另一侧的素月则更老成持重些,听汐月之言不大妥当,便伸手拢了下汐月身上的衣裳,“你的病还未好,何苦动这么大的气?”
“今夜幸而亲卫反应快,此事不至于闹得太大,来日外人问起,我们也有话来答。至于发作侍女,也不能急在一时,朱家人晚间来我们寻刺客,我们明日便发作了下人,这岂不是不打自招,让旁人知晓县君夜里出了纰漏?”
素月向来宽厚仁和,一边抚着汐月的背,一边向华幼安道:“要婢子说,待县君回到京畿,再去发作下人不迟。”
“你倒好性,比寺庙供奉的菩萨还仁慈!”
汐月是个急脾气,一听素月有意和稀泥,气得甩开素月的手,“且不说那群小侍女,单只说朱家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般下作!”
“先是蓄意勾引,后又恶意陷害,他把我们县君当做什么了?是他肆意拿捏的泥人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我们若是这般回了京畿,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咳咳!”
汐月的这段话说得又急又气,一番话尚未说完,便止不住咳嗽起来,素月叹了一口气,抬手给她斟了一杯水,伸手递到她嘴边,“你何苦来哉?”
“县君到底是女子,此事若闹大了,对县君名声也不好。”
汐月此事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素月的话?她一把推开素月递来的茶,面上虽带着病容,但气势却丝毫不弱,“难道县君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就这么算了?”
素月到底年龄大她一些,行事稳重心思又细,听她这般说,素月摇了摇头,“汐月,强龙不压地头蛇,况这个世道待女人向来苛刻,若是将朱家逼急了,他们满世界嚷嚷今夜朱焕之的确在县君房间,县君不让他们进去,是因为县君心中有鬼,如此一来,县君的名声便彻底坏了——”
“名声?”
斜倚在折枝纹引枕上的华幼安轻笑出声,懒懒打断素月的话,“我是天子亲封的灵昌县主,兰陵萧氏与平原华氏的后人,纵我坏了名声,又有何人敢对我指指点点?”
“素月,你总是这般谨慎。”
华幼安轻摇团扇,悠悠笑道。
素月心中暗道不好——县君这般说,那便是动了杀心。
真源县距京畿颇远,沛国朱家虽是败落世家,但在真源经营多年,其势力根深蒂固,远非她们这种势力在天子脚下的人能比拟,若是真闹到鱼死网破那一日,她们未必能在朱家身上讨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