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佳峪笑了笑,转头和其他朋友去图书馆了,没有理睬她。
他不是很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按她说的做。他在为人处世上的目标是横道世之介,这件事很早就决定了。他想做个那样的人,阳光、热情,经常诚恳地笑着。“光是认识他就觉得赚到了”。这句话用日语怎么说,无论发生什么,罗佳峪都有自信记得。
事实上,罗佳峪认为爸爸有他所不具备的特质。
爸爸比妈妈大很多,但精神柔弱到无法承担父亲的责任,也没有任何为人父的自觉,只能像同龄人一样与儿子相处。他经常喝得醉醺醺才回来,妈妈不会照顾他,他就在门口躺到天亮。他和罗佳峪不亲,一点都不。他们长得不像,也没有共同语言。罗佳峪主动问爸爸什么,他总是打着酒嗝支吾一阵,然后打哈哈糊弄过去。
爸爸有种淳朴的愚钝。
那是罗佳峪很难学到的。偶尔他会被人说单纯,但从不会像爸爸一样得到“糊里糊涂”的评价。罗佳峪有梦想,而且还会针对梦想进行周全的计划。光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和那个嘴上说着“男人要成功”,但什么都是半桶水,却仍然每天优哉游哉开心的父亲相像。
机缘巧合下获得了直博的机会,他有点犹豫。虽然梦想是做科研,一直和数据模型打交道,但也不保证以后会有其他想法。
罗佳峪人缘好,长得帅,家里有钱,是富三代,头脑聪明,体能优秀,就读于名牌大学,还有兵役经历。虽然从事的专业不太时髦,但完全有深造的资格。
他还想试试别的,他也有充足的余裕。
正这么想的时候,一切就像车祸一样来了。
父亲的朋友拉拢他一起集资,想要让公司上市。然而钱不够,于是便拿原始股为幌子,走上了诈骗的道路。
说实话,罗佳峪不觉得是爸爸的主意。
那个洗澡会哼歌的老头还没精明到那个地步。
但他的憨厚与被忽悠的义气却让他自愿承担了所有罪责。
不过即便如此,也做不到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到值了的地步。因为也有亲戚上当受骗,贷款几百万投入其中。
爸爸被警方带走当天,罗佳峪人生的重大改变悄然发生。他还没回过神,就被辈分七弯八拐的远房亲戚驾驶着私家车撞飞出去。人每天行走坐卧,正常自如,身体仿佛在遇到钢铁机器的那一刻才忽然变得无比脆弱。
欠款巨大,破产后处置所有固定资产只能还上百分之十。祖父本来就缠绵病榻,还听说这种事,最终也只做到用财产补偿受害人集资款的决定,不久后就与世长辞。
罗佳峪家破人亡,险些被赶出医院,脱离昏迷与睡梦,已经没有在等他醒来的人。
他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