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杨爱娣睁大了眼睛,“我一大早起来做凉粉,我家男人差不多要耗一整天,交给你们六成利,一个月还要交给巡捕房五块钱管理费卫生费,我们还怎么干啊?”
“规矩是马五爷定的,这话你跟马五爷说去。”混混对杨爱娣冷眉瞪眼,完全不似刚才对白辛夷的态度。
“别的地段保护费只收三成利,偏偏这一片要六成利,这不是逼死人吗?”旁边一个卖糖人的老人说。
另一个卖报纸的报童小声附和:“就是,这一天天的都白干了。”
“你们找死啊,有话找马五爷说去,看看马五爷像不像小爷我这么好说话。”
周围的人顿时不说话了,人们似乎对马五爷很畏惧,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这个兄弟借一步说话。”白辛夷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懂得在现实面前适时地低头。
也怪她考虑不周,一时忘了这是一个不讲理的世道,除了租界的巡捕房收钱,还有帮派收取保护费这茬。
白良杰和杨爱娣都是老实人,也没做过生意。以为在自家门口摆摊,又交了管理费卫生费给巡捕房,就万事大吉了。
混混叫王三,人虽然混,但及爱面子,对白辛夷的识相很受用。
王三跟着白辛夷走了几步,问道:“小姑娘,你想说什么?”
“这位兄弟,你口中的马五爷是青帮的吗?”
“当然是青帮的了,别看这是法租界,法国人在我们青帮面前也要掂量掂量。当年,我们杜爷可是将法国人好一番戏弄。”王三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白辛夷一看有门,连忙说道:“我认识你们的小杜爷,你们小杜爷也说了,让我有事找他。可我知道小杜爷贵人事忙,这点小事也不好打扰他。还请您和马五爷说说,通融一下,三成利,我保证每个月按时缴纳,绝不偷奸耍滑,说三成利就是真正的三成利。”
“小姐认识小杜爷?”王三看白辛夷的目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见过小杜爷,可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这位小姐居然认识小杜爷!
“小杜爷为人仗义,一连帮了我两次,在沪渎寺还因为帮我和警察局长的女儿唐欣争执,让我有什么事找他。”
王三一下就相信了白辛夷的话,一是因为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二是因为在上海滩,还没有几个人敢拿小杜爷作伐子。
“我刚刚有眼无珠,不知道您和小杜爷是朋友,还请小姐和小杜爷多美言几句。”王三一副怂样,早没了刚才的嚣张。
白辛夷也是佩服这些人了,一个个“能屈能伸”。既能挥得了砍刀,又能装得了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