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内,许平忧还是不到二十的样子,身板单薄,形容苍白,在大雨中蜷缩在厂区外的长凳上默默流泪。雨水将她整个人打湿, 将眼泪盖过, 将她变成被全世界抛弃的落汤鸡,哭不哭出声音都是同样的痛苦。下一秒, 雨势稍小的瞬间,一辆摩托车忽然从她面前驶过又折返停下。车上的人扔下一件外套, 骂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侧头嘲笑起她的软弱。
“……说得直白一点儿,你要是真有那么不喜欢这破地方,不如想个办法跑了算了,而不是坐在这儿跟个怨妇似的。装成这样, 真当有谁会可怜你?你爸妈?他们早不在了吧?小公主,这世上可没那么多好心人。”
电影之内, 骑车飞驰离去的男主角说话毒辣,声音在雨声中跌碎, 来去如风。
电影之外, 她被摩托发动机的声响叫得回了神,终于想起应当调换频道这回事。可惜动作慢了一步, 费行云自厨房出来, 将满满当当的碗碟放在桌面上, 抬头才招呼出声,直接对上屏幕上特写镜头下的婆娑泪眼——
少女抬头看向重重乌云,脆弱又忧郁,实际是与镜头外的观众对视。
费行云有点意外,看了几秒,若有所思。
错过补救的时机,许平忧无奈之下,只能按照原本的意愿,撕下一页日历,侧身,尽量以坦然的态度答话。
“来了。”
可光是一句‘来了’,显然不足以构成换台的理由。
结果是他们俩在餐桌前坐下,莫名奇妙地面对着电视屏幕看起沉闷晦暗的《在南方春日》。
许平忧不喜欢甜的,饮食清淡,桌子上摆的也是符合这两条的家常菜,附一道汤。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走着剧情,眼见费行云看得有些兴趣,她就只能放弃再做换台的努力,干脆主动开口,找寻可说的话题。
“演这个的时候,我还在演戏这件事上入门没多久……很多方面全靠代入和想象,也靠导演和工作人员宽容,反复跟我沟通交流。”
话到一半,费行云的目光果然从屏幕换到她的身上。
她同他对视,解释说:“这场雨戏算是为数不多拍的比较顺利的,一条就过了。”
这是真心话。
对那个时候的她而言,哭戏实在是最自然的事情之一。女主角本身也与那时的她有部分情绪和性格上的重叠,赵导看中她,也多半是因为这一点。
电影每放一段,许平忧似乎都有一些背景花絮和故事可谈可讲,但眼睛就是不往屏幕上瞧,颇抗拒观看自己那会儿的演技表现。
费行云看出她的不自然,干脆把电影当成背景音,主动顺着她的问题发问,很有耐心地听。
许平忧说着说着,最终还是选择投降,自暴自弃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这一部真的拍得太早了,现在看来演技到处都是缺点,”她顿了顿,声音渐渐变弱,“……我个人私心的话,还是更想你看到相对来说比较成熟的自己。”
谁都想在心上人的面前显得尽量完美。她品味出自己这份不自在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