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倪喃会和他聊些莫名其妙的话题。
今天的西兰花是不是很咸,不小心手抖了下,一大勺的量下去了。
委屈你将就将就,总不好新年没几天就浪费粮食。
春晚好难看,昨天看回放的时候简直要睡着了。
最近怎么这么冷,得把暖气再调高点。
昨天买了箱砂糖橘,又干又涩,难吃死了,老板还好意思骗我说甜。
真想把他头按进那堆破橘子里,让他尝尝到底甜不甜。
聒噪,吵扰,张牙舞爪。
可又好像,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连时卿自己有时候都在想,倪喃到底能把自己的底线拉低到什么程度,实在匪夷所思。
立春之后,连着几日都是大晴天。温度虽然不高,好在没再下雨,冒出来的太阳光线照进花园里,给颓靡了三个月的绿植盖了层暖色。
隔着落地玻璃窗,时卿看向正在后院儿和灌木较真的倪喃,拿着把修枝剪刀,顶着个不知从哪儿搞来的编制草帽,生疏且粗鲁地对着旁逸斜出的枝桠一顿猛剪。
尽管是在冬天,栖坞的植物也很少像寒冷的北方一般,叶子掉得光秃秃的。
于是,这便给倪喃很好地打造了作案现场。
很显然,受害人已经经过了一番毒打。
而凶手倪喃,反倒对自己的作品沾沾自喜。
她今天穿着一件咖色的毛衣,宽松的版型,长度能遮到大腿。袖口被挽到手肘处,漏出一截纤细的手臂,在阳光下几乎白得透明。
许是修剪得太过认真,倪喃并没有发现窗后的时卿。
默默凝视了片刻,时卿皱了皱眉。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好似还不如那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灌木来得鲜活,她极瘦,怀里那把极大的修枝剪或许都能轻易压垮她。
明明她就站在自己眼前,可时卿却仍是觉得离她甚远。
倪喃长了张很会唬人的脸,干净乖巧,生得纯美。她总是带着笑意,说话的时候,眼睛弯起,像两个漂亮的月牙。
然而她眼底的冷淡却会让一切装模作样的东西瓦解,瞳孔失神,看什么都带着几分厌弃。
也是,她随时会走,就像那天她说的那样,她迟早会离开栖坞,不带任何留恋。
人对难以琢磨、难以靠近的东西,或许都有与生俱来的欲望。想要窥视,想要一探究竟。就算期待与现实背道而驰,也会不能自已。
而这样的最后,往往都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后果,且走且看,一切都是未知。
终于忙活完手中的东西,倪喃扯了帽子往旁边一丢,两只手环抱在胸前,朝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不经意间,余光中多了一人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