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东西,便就是要顺应时节才好,”林勰拈了颗莲子入口,细细品味。
莲子本身就有鲜甜味道,所以糖霜给的也不多,二种甜味并不会侵夺了对方的好处,反能互相烘托、相得益彰,吃到口里仍是脆生生的,汁水不多却新鲜非常,里头的苦芯子早被人去了,吃着一点负担也无。
林勰发觉这之后,吃得便就更快了些,一捏一个,酣畅之间仿佛置身莲塘畔,暑风不热、卷着洇洇水气与袅袅荷香,拂面若缎,令人心旷神怡。
可他偏要别扭,一开口就是一句:“怎将莲芯摘了去?三伏天燥热,那东西最是去火。”
谢沣正皱着眉一口气吞完一盅药,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泛着苦,捏一粒玉蜂儿入口方纾解许多,见林勰又找茬,便皱眉回了句:“汤药最是败火,怎没见你林二与自己开一副?”
林勰曾在书院与人开过一副黄连上清散,苦得那个同窗差点与他割袍断义。
“二爷正值英年,有些火气不是正常,”林勰又摇扇子,笑里带着玩味,“左右我法子多,有处去泻火。”
这是个荤腔,寻月棠没听出什么,谢沣却懂了,眼神当即往寻月棠那边一扫,沉着脸警告林勰:“慎言。”
“没事儿的,”寻月棠不明白俩人为何突然严肃起来,忙打圆场,“莲心我也未丢,便晒在院子里,拿来泡茶喝也一样的。”
“那感情好,”林勰才不怕谢沣,笑得更是开怀,侧身凑近寻月棠,嘱咐了句:“待晒成了,多与你三哥泡上几壶。”
作者有话说:
(1)节选自杨万里《莲子》;
糖霜玉蜂儿相关资料参考《食在宋朝》与百度。
第12章 夜梦
人间八月天,夜晚的风都会裹着溽热。
更鼓过三,谢沣方才处理完公务,洗漱完毕上了榻,竹席薄衾,也仍是热。
他在榻上辗转反侧多时,总算入了眠,睡前最后的一个想法是:莫非正如子修所说,自己真的是火气太大了?
他平素眠浅,今日许是入睡太过艰难,不几久就开始做梦。
梦里头的情景亦真亦假,还在登州府,也是三伏天,楹窗微启,银辉流泻。
他在内间榻上,在虫鸣与清风声里听见女子呢喃,是外间守夜的寻月棠又被噩梦魇住。
实在是奇怪,他竟如灵魂出窍一样瞧着自己,这感觉新鲜又可怖。
他看见自己坐起身,整理好寝衣,穿好鞋子出门,在外间点上了一炉安神香,而后便静静立在榻侧看寻月棠,见她黑发如瀑,流过秀气脸庞,搭在帛枕上,又垂过塌沿。
可瞧着瞧着,榻上的寻月棠就突然不见了,如同变戏法一般......
这戏法一点也不逗乐,谢沣惊醒,皱着眉从榻上坐起,趿起鞋就往外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