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随又去端了醒酒汤来,轻声唤:“大人,喝了醒酒汤再歇息,否则明日还是要头痛。”
梁二爷毛巾后发出声音:“我没喝醉。”
喝醉的人都这样说,亲随一笑。
“我很清醒。”梁二爷说,拿下热巾看着亲随,眼神清明,“你,到底是什么人?”
亲随三十多岁,其貌不扬,如同所有将官身边的杂役一样,此时捧着醒酒汤一愣,旋即又笑了。
“大人真是喝醉了。”他笑道,“我是李方啊。”
梁二爷当然知道他的名字,蔡姓旧友给他谋取这个小官,怕他军中两眼茫茫,同时赠送了一个亲随。
“李方,是谁让你来帮我的?”他问,看崔振要说话,又抬手制止,“别说是蔡大人。”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这话就是蔡大人站在面前,我也要问他,他是什么人。”
“我没喝多,我反而更清醒,这次的战功,这次战事的筹谋,我写不出来,你写不出来,蔡大人他也写不出来——”
谷“所以,是谁?”
亲随李方笑了,道:“大人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提到帮一字,那就是什么都明白。”
这一句话虽然什么都没说,已经承认了梁二爷的所有猜测,梁二爷用手重重地搓了把脸,所以哪有什么走投无路时来运转,路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是谁?”他再问。
李方含笑摇头:“恕我不能说。”
这种人梁二爷明白,如果他不说,是没人能问出来的。
“那他所求为何?”梁二爷问,定定看着李方,“我们梁氏一无所有。”
除了一腔怨愤。
背后人求的就是他们梁氏的怨愤吗?那么,背后人也是有着跟他们一样的仇人。
梁氏的仇人是谁?是无情无义对梁寺卿弃之如敝屐的先太子,是因为联姻不成就要将他们连根拔起的谢氏,以及口角之争导引这一切的楚氏。
李方笑而摇头:“那人只求梁二爷为国为民杀敌,建功立业。”
梁二爷自嘲一笑,他明白了,那人所求的不是梁二爷的现在,而是建功立业后的梁二爷。
至于所求什么?
所求就是你梁氏的一切。
因为你梁氏的一切就是靠他才换来的。
这是一笔并不划算的交易,但——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吗?
今晚不过一次小胜,众星捧月的恭贺就让人不饮酒而醉——他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