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不小心打了一个酒嗝。
宋恂闻到那股烟酒气,眉毛动都没动一下,忍着恶心讲了天津那几艘渔船遇到的问题。
“哦,就这事啊?”钱育财放松了肩膀,往椅子里一靠,肉实的后背压得椅背咯吱响,“他们那几艘船的鱼货没多少,再说现在天气凉,那些鱼即便再放两天也放不坏。这几天过年,工人们可能比较放松。”
宋恂早就预料到对方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地区水产供销公司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行业垄断,一家独大,全地区的水产都是它的囊中之物。
因着有一个全地区最大的冷库,冷冻厂的领导走在外面是可以用鼻孔看人的。
各渔业大队和渔业公司想要将鱼货放进这个冷库,往往需要托关系找门路,想尽各种办法。
可以说,自打这个冷库被建成以后,就没有空置的时候,冷库里从来不缺货源。
冷冻厂的干部丝毫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从不认为冷库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没饭吃。
宋恂的手指在腿上敲了敲说:“看林船长的态度,天津这个渔业公司与咱们的合同到期以后,很有可能会不再续签。”
“不签那是他们的损失,”钱育财不以为意地笑笑,借着酒气,语气豪迈地说道,“咱们的冷库可是地区最大的,多少人想挤都挤不进来!没有了林船长的鱼,还有李船长,王船长的鱼。您啊,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他自从当上这个副厂长,向来是被人奉承恭维的。
李厂长年事已高,明年就要退休了,还整天病恹恹的,经常泡病号。所以,现在由他全面负责厂里的实际运营,他手里的权利就更大了。
作为这个最大冷库的实际负责人,钱育财从没有过求人合作的体验。
因此,对于林船长的投诉,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不续签合同更好,没有了天津的鱼货占地方,就可以给本地鱼货腾出更多空间了。
宋恂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现在是冷冻厂的实际负责人,那么相关的行业新闻你应该是有所耳闻的吧?”
钱育财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新闻,但还是下意识点了头。
“现在全地区各个公社都在大搞渔工商联合公司,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呵呵,就是因为他们搞那个什么产供销一条龙,水产供销公司才会跟咱们渔业公司合并的嘛。”
“看来你得到的消息还不全面。”宋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好几个渔业大县,比如南湾县,为了鼓励渔民加入渔工商联合公司,已经由县财政拨款,在公社修建冷库了。不出一年,大到千吨级,小到百吨级的冷库,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在海浦沿岸的各渔业大队和公社出现。你有没有想过,这将意味着什么?”
钱育财:“……”
宋恂见他不答,便继续道:“这就意味着,咱们这个万吨级冷库马上将要迎来十几甚至几十个竞争者。渔业大队打回来的鱼,将会就近在他们自己的冷库中入库。人家再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在这个万吨级冷库里寻找库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