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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变得模糊了,翠微低头敛住眼中的湿意,柔声道:“夜深了,公主有孕在身,喝了这盅鲫鱼汤,就安寝了吧。”

席云素从账本中抬头,揉了揉眉心,才觉腹中饥饿,她轻轻抚摸着肚子,朝翠微说:“汤拿来吧。”

翠微端着汤,坐到了席云素的身边,她拿起白玉勺,将烫人的汤汁吹凉了些,准备亲手喂给席云素。

席云素阻止了她:“我自己来。”

接过翠微手中的碗,席云素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完后,她用锦缎手帕擦了擦嘴,疲惫地道:“帐没有算完,半个时辰后再来侍候我就寝。”

席云素一脸疲态,眼底的青痕清晰可见,曾经清澈有神的桃花眼蒙上了一层灰雾,活泼艳丽被忧愁悲伤挤退,翠微偏过头,不让席云素看到她的失态,心口处却钻心地疼着。

“管它什么账本不账本的,公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聂府又不是公主一个人的聂府,其他人是都死绝了吗?”

心疼中夹杂着怒气,这可是先皇最疼爱的公主殿下,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欺人至此。

席云素面无波澜,将手轻置于肚子之上,木然道:“别说了,孩子听着呢。”

席云素重新拿起了账本,她不能让太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挑出错事来。

席云素很清楚太夫人正等着她犯错,好拿捏她的短处,以此为要挟,让丧夫归家的许淇玉嫁给聂怀嵘为妾。

从一开始,太夫人中意的儿媳妇就是从小养在聂府的许淇玉,但被席云素抢先一步,降旨赐婚,太夫人成算落空,再加之席云素身份高贵,就更看席云素不顺眼了。

如今,最宠爱席云素的元章帝早已殁了,太夫人趁着席云素怀孕,想法设想地要她夫君纳妾,被席云素阻挠多次后仍不死心,随时准备见缝插针,将许淇玉配给她的夫君。

席云素敛眸,在账本上落下一片阴影。

父皇过世,婆婆刁难,夫君不喜,她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了,昔日骄纵的公主殿下成了后宅中谨慎度日的怨妇,她只能独自咽下满腔的苦水。

可这能怨谁呢,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六年前的庆功宴上,轻鸿一瞥所犯的错。

六年前,席云素的夫君聂怀嵘大破西羌,攻克西羌首都应龙城,为莘国一举解决西羌这个心腹大患。

本身就袭爵谯国公的聂怀嵘又被元章帝亲封的镇西大将军,统领西垂十万大军,兼任鸿胪卿,一时风光无二。

庆功宴上,莘国最尊贵最受宠的公主殿下,席云素一眼就相中了人群中最高大最威猛最英俊的年轻的将军。

年少不知事,凭一眼便春心芳动,情根深种。

为了得到聂怀嵘的青睐,席云素隔三差五地对聂怀嵘刻意偶遇,纠缠不放,明里暗里地示好,送礼又送人情,可聂怀嵘始终不为所动,她的礼他不收,她的情他不领,席云素靠的越近,他躲得越远。

从来被人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的任性小公主哪里懂得放手,看上了就要得到,自作主张地求着元章帝赐婚,元章帝一口便应下了。

一道圣旨,席云素如愿以偿,却从此踏入了牢笼,一步步磨损了她的傲骨和灵气。

嫁入聂府后,聂怀嵘因圣旨被迫娶了席云素,对她态度冷淡,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必定宿在她这,其余时间,多是泡在军营,或待在鸿胪寺处理公务,为了躲开她,甚至连府都回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