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都记得,教游泳的老师以前在救援队工作过,他说水无孔不入、无坚不摧,一个人一旦溺水,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那种绝望是最最痛苦的。
司柠又看了一眼季明臣。
他还在望着湖,侧脸看起来和湖面一样无波无澜。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好追问,只想着他不要想起不好的事就好了。
清清嗓,司柠说:“除了怕虫子,我还怕立足尖。”
季明臣转回头:“芭蕾?”
“嗯。”
司柠转着杯子玩,说:“我妈觉得女孩子练芭蕾有助于仪态,在我很小的时候送我去练。但我大概天生不是跳舞的料子,柔韧性很差,怎么练都不行。每次去上课,都是哭着回家。”
听着这话,季明臣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她穿着练功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一个小丸子立在脑后,在一群小朋友中间绷着脸练习。
她一定很疼,但她咬牙忍着。
忍不下去了,就哭,但不会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季明臣眉心轻蹙了下,问:“现在还练吗?”
“早不练了。”司柠说,“我妈改成让我上仪态课和形体课了。”
她看似无所谓地笑了笑,但还是泄露出几分对程蔓这种行为的不满和嘲讽。
季明臣又说:“你一定也不想学编程。”
“一点儿都不想。”
程蔓有让司柠学编程这个想法的时候,司柠已经高一。
高中的课业量大,司柠要学英语、学奥数、学礼仪,还有固定的外教交流课,她被压榨的完全没有个人时间,根本不敢想再去学编程。
好在,编程到底是在她高二开始学的,这时的她不用学礼仪和奥数,相对轻松了些。
但对编程的抵触情绪根深蒂固。
司柠想过要让这位编程家教教不下去,她可不怕得罪人,只是不想这位家教……
意识到自己那句“一点儿都不想”太过直白没礼貌,司柠抿抿唇,闷声补了句:“但是你教的不错,我可以忍受。”
季明臣笑道:“谢谢你对我工作的认可。”
司柠没话接了。
说来说去,她最想说的其实是有时候怕不怕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过去怕跳舞,跳跳跳不就不跳了?她也怕遇上个烦死她的编程家教,还怕对方是“富士山上的雪”,到最后不也……
握住杯子的手收紧,司柠偷偷去看季明臣。
暗黄色光像一层薄薄面纱拂在他脸上,他的面部轮廓立体,棱角分明得好似用刻刀精心雕过。
这是一张锋利的脸,却因那双眼眸,又变得温柔。
司柠心跳加速,猛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一“怕”。
——怕他。
怕他知道些什么,又怕他什么都不知道。
司柠从未尝过这样的滋味,陌生又汹涌,搅得她心口憋堵,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却又被她奇迹般地扼制,如此反复……
哗啦!
忽然的响动在夜里异常突兀。
司柠一个激灵,季明臣站起来挡在她身前,就见是程航裹着毯子从帐篷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