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微微打开了一道缝。
NaNa探出头来,神色有些奇怪。
她非常不自然地看了眼gray:“星和哥?你怎么来了?”
Gray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开口:“可以进去再说吗?我想和你谈谈。”
NaNa想了一会,终于有些迟疑地打开了门。
她背对着gray快速直接走进了里面的房间,似乎正在做什么事情。
“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出来。”NaNa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要喝什么的话就在冰箱里拿吧!”
Gray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厨房。
这里空空荡荡的,厨具碗柜都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从没使用过的样子。
他打开了冰箱,却发现里面摆的满满的除了酒还是酒,连瓶水都没有,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呃……”NaNa有些不好意思地靠在桌台上说着:“水喝完了好像,是昨天才喝完的。”
他心里升起一阵无力感,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非常地,难以控制地,心疼她。
从里到外,泛起密密麻麻的阵痛,虽然隐隐,但是确像是在提醒着他某种不可否认的事实。
不行的,gray努力压下心里的感觉,你忘了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吗?
她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这是个无底的沼泽,不是吗?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一时间gray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NaNa”他摆弄着刚刚被NaNa捡到的U盘,缓缓地开口:“其实,刚刚的事是个误会……”
“你不用放在心上。”NaNa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她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也不过是想要借此拒绝宰范哥的……”
这话内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NaNa本人知道。
但是gray心里却很不舒服,虽然是想要解释的,可此刻听她亲口说出只是个误会,甚至不过是个借口,不知怎的,不甘和愤怒居然还多了几分。
不知道是为了宰范,亦或是为了自己。
他压下心情,耐下心来,想要好好劝解NaNa:“NaNa,宰范他,他对你是认真的。我认识他这么久,真的没见过他那种样子。不管怎么样,你不要伤害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NaNa突然抱着抱枕站了起来:“星和哥,我的感情我想不需要你来说什么。”
她直接走向了房间,声音里都是冷意:“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回去吧。我想休息了,就不送了。”
她这样冷冰冰的样子噎住了他本想继续说出口的话。
拒人千里的语气像是责怪他多管闲事。
不管是朴宰范,还是NaNa,都觉得他夹在中间多管闲事……
Gray咬了咬牙齿,心里郁结一片。
太可笑了,他今天不该来这的……
他旋即起身,直接向门外走去。
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苍白的脸色,冷淡的语气,刻意避开的触碰……
打开了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徘徊犹豫了一阵——
现在回去好像是在自取其辱似的…
但是,总有种不安,直接离开的话,今晚一定会睡不着的。
算了算了,哪次不是他先对她低头的。
gray咬了咬牙,又皱着眉转身。
他轻着步伐走向了那个房间,卧室里NaNa并没有人,反而是卫生间里亮着暖黄色的光,在黑暗中非常明显。
里面传来隐隐的水声,窸窸窣窣的回荡着。
Gray知道这样的做法很不好,但是笼罩在心头的不安和好奇驱使着他小心靠近。
门没有关严,泄露出暧昧的水汽声。
他屏着呼吸,侧着身子望向里面——
下一秒,里面的场景却让他的心跳都要停止。
据说人在极度震惊或者恐惧的情绪顶点时,甚至会丧失五官的感觉。
脑海的最高处,仿佛被一击即中——
画面、声音、味道、触觉,都停留在这一刻,
不断加深、固化,
好似时空静止。
氤氲的水汽,暖色的灯光、铃兰混杂着温暖的气息和温度,直到过了好几秒,他才绷紧了声音缓缓开口。
“你在做什么?”强烈的、不可置信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非常突兀。
NaNa慌乱地把手背在身后,想要隐藏什么。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沾染了血迹的刀片、不断冲刷着的流水,白得如纸的她的面庞,微微一怔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时空好似静止,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脑海中空白一片。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推门走了进去。
“你疯了吗?”他甚至觉得目光晕眩,微微抖动的手抽出NaNa藏在后面的手腕,然后,一切好似被戳破,清清楚楚地摆在他的面前。
红得刺目的鲜血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流淌着,仿佛染红了整个世界,血腥,残忍。
她如雪的手腕上深深浅浅地横着两道伤疤,加上她刚刚划上还在流血的,一共有叁处痕迹。
Gray像是被抽去了魂魄,细长的眸子里碎成一片。
NaNa慌忙地从旁边的抽屉上拿出急救箱,清冷的声音着急地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星和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一边解释,一边想要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只是他的力气很大,像是石头般怎么也抽不出。
Gray低着头,从箱子里拿出了纱布和药,一言不发地开始包扎。
还好伤口不深,
这样阴沉不语的gray是NaNa从没有见过的,她心里又急又慌乱,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反反复复说着:“不是你想的那样……”
Gray突然抬眸,浸润的眼角被染得通红,痛意从胸口上涌到眼眶,渐渐郁结。
“那到底是怎么样?”
到底是怎么样?你要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
一直被掩饰得很好的假面被他突如其来地戳破,掩藏之下的情绪和不堪都袒露在他面前。
他颤抖的手指不断抚着已经结疤的两道伤口,
NaNa垮下肩膀,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轻声对他说着:“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了……”
gray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会这样难以控制,明明想要冷静下来,但是全身都在颤抖着,大脑胶着一片,仿佛无法思考。
……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艰难地开口,声线绷得有些紧,简直不敢相信,如果他没有发现,她还会伤害自己到什么程度呢?
“我不知道……”她的眼中闪着泪光,下唇被咬得发白:“我只是太难过了…太不舒服了…第一次是在日本的时候,只是试试看……”
他恍然明白为什么很少戴首饰的她回国后总是戴着手表,手总是遮遮掩掩,许多细节在瞬间串联起来。
Gray红着眼,不断抚摸着第一道有些浅的伤口,虽然现在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但是难以想象当初她是怎么忍心划下去的……
“后来,就控制不住了……”
“看着鲜红的血流出来……所有不好的情绪好像也随着出去了……”
她空灵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伴随着流水声,细细地,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头。
一点、一点地,收紧,
让他难以呼吸。
是了,早就该知道的。
明明有这么多人围绕着,喜欢着,却都只看到了她满不在意的笑容,全然没有看到那灿烂的笑容下面,细微的求救信号……
快要疼痛得,死掉了。
Gray突然低下了头,把脸蒙在她冰冷的双手里,有什么渐渐沾湿了她的掌心,温温热热的。
心疼、担忧、愧疚,所有的情绪在他身体里瞬间发酵着,整个人仿佛一触即碎。
NaNa从未见过他这样。
Gray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一圈人里他年纪也在那儿,向来稳重,即使遇到什么事情他也能很好控制住,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泄,如此直面的时候。
隐藏在黑暗里,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呢——”
NaNa的心更不好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她只是觉得难过,这不过是个导火索,很早时候那些情绪就如雪花般积压在那里,甚至有的时候,他们对她越好她越难过。
她这样做,不过是想要舒服一点,虽然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说她其实真的没关系,这不过是游戏而已,甚至有一瞬间,她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她想告诉他,不要在乎自己,所有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