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灵放下账本,将镇南王面色不虞的神色看入眼中。
“王爷来得好巧,小人刚梳理完账本。”她赶忙落下双腿,套上靴袜,讪讪笑道。
“可有查出什么不妥?”
见穆公子眼下隐有一片乌青,裴明昭倒上一杯浓茶,递到他手中。
穆清灵昨晚已经喝了半壶浓茶,现下胃中翻涌,嘴里也苦涩得紧,所以她才会差遣红绡出去找李管家要些甜水,没想到镇南王大清早的就来督工,压榨起短工的贪婪姿态与乡间恶霸相比也不遑多让。
不过王爷体恤“短工”的一番美意,她怎能不识好歹拒绝,穆清灵接过浓茶,灌药似的咕咚咕咚喝下去。
“督盐院的账本没有任何问题。”
裴明昭见穆小公子皱着眉头喝完茶,迅速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一块奶糖放入口中,本就精巧的小脸突然鼓起一小块,随着他的谈话在粉腮下一鼓一鼓。
“不过...小人以前在商会理账时发现余铁嘴他们雇佣煎盐工的开销巨大,在盐池里煎盐的散工每产一斗盐能获五文利,长工七文利。七八月是产盐高峰期,在余铁嘴的账目上,每月煎工要划出五百两银子。按此开销推算,当月盐产量应在上千斗。王爷过来瞧瞧,这本督盐院的账目上,七月和八月都只有九百斗精盐的进项。”
裴明昭闻言坐到穆公子身侧,接过他递来的账本核对,果然发现账面上的不妥。
正如他所猜的,扬州盐商们在暗中囤积大量私盐,抬高盐价。
穆公子不仅心细如发,还另辟蹊径从雇佣的煎盐工数量推测处产盐量,真是足智多谋!
裴明昭正欲夸赞他两句,突觉肩上一沉,转头看去,原是穆公子已歪倒在他肩头,闭上眼呼呼睡去。
窗外日光明媚,
郁郁葱葱的绿植仿若蕴藏着无限的生机,追逐日光生长。
恰与肩头羸弱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靠在他在肩头的小脸精致又憔悴,睡梦中仍紧蹙着浓眉,鸦睫轻颤,在眼下投下一片乌青的阴影。
迎着日光,裴明昭还能瞧见穆小公子眉间轮廓被黛粉加深过,他不由轻笑,穆小公子为了让自己彰显男子威仪,浑身上下装点的“门面”还真不少。
他的目光顺着男子精巧的下巴,最终落在他平坦坦的胸脯上,裴明昭安心的发现,即便二人离得这么近,他亦没有昨日梦中的悸动。
可见昨晚荒唐的梦境不过是南柯一梦,他并不喜好男色。
得出这个结论,裴明昭心情大好,他抱起沉睡中的穆公子,将对方放到床榻上。
昨夜从郊外军营快马加鞭赶回城中,又因怀疑自己喜好男色一夜未眠,骤然卸下心事,裴明昭一身轻松之余也觉困意排山倒海似的袭来,于是躺在穆公子身侧,准备小憩一番。
当红绡端着甜水迈进房中,瞧见得便是自家少爷和镇南王二人躺在床榻上,睡得各自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