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知微并不停顿,把枪身往前轻轻一送,直接刺穿了对方的胸膛,她在马背上往前看,发觉黎怀刀此刻已经在亲卫们的拥簇下,与自己隔了百步之远,钟知微并未追击,而是取下背上天子亲赐的的桑角弓,轻舒猿臂,将弓弦拉满,一箭流星般射向敌方主将。
黎怀刀在撤退时,一直注意左右穿插闪避,然而他没料到钟知微弓术精妙如斯,被一箭射中了胸口,离心脏只差两寸,他大叫一声,吃痛之下,忍不住用力勒住缰绳,坐下战马受惊嘶鸣,几乎要把主将从背上掀下。
亲卫惶急:“将军!”
黎怀刀为了稳住军心,一咬牙直接掰断箭头,大喝道:“我无事,只是手臂中箭而已!”
此刻随在他身侧的都是黎氏亲族,人人愿效死力,靠着人命的堆积,总算护送着主将撤退到了钟知微长箭射程之外,尤其令他们感到幸运的是,那位来自建平的将军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全力追赶,反倒忽急忽缓,给了他们整合士卒的时间。
跟在黎怀刀身侧的幕僚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骤变,然后策马靠近主君,急切道:“请将军速速摘冠收旗!”
在这个时代,普通士卒们主要是靠主将头盔上的翎羽跟旗帜来辨认方位,一旦将这两样撤去,西夷这边的队伍必定会因为群龙无首而陷入混乱。
黎怀刀闻言微微怔住,随即面色大变。
他忽然想到,以面前这些玄甲骑兵之强横,难道当真无法将自己残存的亲卫的阵势冲散么?敌人刻意给他们整合队伍的机会,自然是为了一网打尽。
凭黎怀刀的能力,不该想不到这一点,然而他自交战以来,始终顺风顺水,在今日之前,从来没有把自己置于猎物的角度思考过。
黎怀刀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不该忽略的人,那就是今夜渡河追击的目标陶驾。
他此刻虽然反应过来,却终究迟了一步,就在幕僚匆匆忙忙收旗的时候,嘹亮的冲杀声从两翼响起,原本属于陶驾的队伍分成两部,像铁网一样兜住了他们的后路,身为老将,陶驾考虑问题一向细致,他知道自己手中兵卒不如铁甲营那般强悍,也没有想着与硬碰硬,派出去的骑兵只是稍加牵制,免得敌人散开,他最主要的攻击手段是安排在两侧山林中的弓箭手——如今西夷的残存士卒都被聚拢到了一起,可被攻击的面积过于广阔,他手下那些远程兵就算闭着眼睛射箭,也能命中。
自从出兵以来,陶驾一直隐忍,直到此刻,终于有了全面反攻的机会!
黎怀刀的亲兵集结到了主将的麾下,他们习惯了彼此援引,不肯轻易抛弃同袍,然而这样的习惯到了此刻,反而变成了巨大的劣势,让他们化作一个巨大的靶子,任凭敌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