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季节不对,这些人的坟上都该长草了。
天子今年不过十三岁,身量并不高大,如今又坐在木榻上,然而少府令明明身高八尺有余,伏在地面上时,依旧只能看见对方玄色的衣裳下摆。
西雍宫中温暖如春,少府令在俯身下拜的那一刻,却觉得自己仿佛又跪在了外头的雪地之中。
温晏然瞥他一眼,微笑:“侯卿是宫中旧人,还望勿负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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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周的生活条件相对落后,但作为皇帝,温晏然总算能有些特殊待遇,比如在需要讨论问题的时候,能够直接把与会人员召到自己面前,很有点居家办公的自由职业者的意思在里头。
被点名的人并没有因为突发加班心生抱怨,毕竟对大部分朝臣来说,能够进西雍宫议事,就代表着一种身份上的认可。
张络亲自为袁言时这位辅助大臣引路,全程异常恭敬小心,做足礼数——对方虽然在职位上被降低成了光禄大夫,但自身的政治资产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损伤,依旧被视为百官之首。
屋外的天气滴水成冰,檐下的铁马被冻在了冰棱里头,无法发出丝毫声响。
今日的天子十分罕见地穿了身浅色的家常衣裳,神色与往常并无二致,等人都到了后,她点了卢沅光出来替自己说明之前的猜测,卢沅光也没辜负皇帝给的机会,抓紧时间重新梳理了一遍资料,表示文书上那些被认为是虚言哄骗的事件,在地方大族有意推波助澜的情况下,确实可能发生。
西雍宫前殿内的朝臣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至少历经了两朝的朝中重臣,在说得如此明白的情况下,不至于体会不到泉陵侯一党在图谋些什么,只是这件事情纵然被提前识破了,也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皋宜跟襄青两郡的情况,证明了中枢在地方上统治力的缺失。
而且考虑到先帝的工作能力,这很可能不是个例。
朝臣议论了一番,最后还是以天子的意思为主,准备派两位新长史以及随从属吏过去控制局势,又商议了一番面对地方上各类问题时的处置措施。
按照温晏然的意思,少府令之女可以充当属吏,两位长史则从卢氏、宋氏、袁氏、郑氏等大族中选取,这些出身士族的年轻人,一旦当官,过去的不止是他们自己,族中必定还会派奴仆部曲相随,整体武德十分充沛。
温晏然目前除了评论区里剧透的关键内容外,对大周年轻一代的俊才实在很缺乏了解,就令大臣们各自上书举荐。
等此次政议到了尾声的时候,袁言时恰时咳了一声,向其他人道:“事关重大,还望诸位谨守秘密,纵然亲近如父母夫妻子女,亦不可言。”